缪相安冷艳的脸上,刻板的表情纹丝不动,看不出想法。
童拾夕自顾自往后说:“您知道了我帮宁英卓代课,都没有当众戳破我,这一份温柔,我很感激。”
缪相安手里拎着黑色公文包走着,忽地,他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侧公文包夹层里放置手机的位置,漫不经心地说:“或许你该庆幸,自己长着这样一张脸。”
童拾夕瞳孔微缩,表情诧异,惊恐中带着疑惑。缪相安便觉得她是知道的,至少,知道的不会太少。
从来都没有他需要嘴下留情的,自己想说能说自己就会说,哪管别人是否在意能否接受。他步伐速度不减,有些事情很难在他心中牵扯更多,譬如童家这一家子惹他心烦的存在。
“董曦。这个名字,你肯定知道。”
原是童家这二十多年里算作禁忌的名字,在他这个外人口中郑重地被喊出来,却完全不像别人那样的嘲弄,或是童家那伙人的恼恨。
轻轻的声量,字音牢牢地落下。
童拾夕轻轻笑起来,盈盈一双眼忍不住眯起,她嗓音颇甜,可话中藏匿的都是难以察觉的冷漠防线,“大姐姐,我当然知道她的,不过我进童家进得晚,没能看见过这个据说和我有一半像的本家姐姐,红颜薄命,太可惜了。”
缪相安抓住她话的一部分,问:“进童家进得晚……你是谁的女儿?”
童拾夕眨眨眼,“说来惭愧,我是童总远方堂弟童建明的养女,我父亲的事,不知道您是否耳闻,十分惭愧……总之,童总仁慈,将我和我妹妹过继到了她的名下。”
缪相安脸色一变,反问:“养女?”
童拾夕从不会为自己的身份感到尴尬,有时反倒恨不得昭告天下,减轻自己和童家的关联。
她眨眨眼,正欲开口,又听缪相安眼神复杂地问她:“你今年多大了?”
童拾夕差点被他炙热的眼神在身上盯出无数个窟窿来,维持着镇定笑道:“十七岁。我比宁英卓大几个月,现在在读大二。”
缪相安呼吸都乱了,先前平淡如霜雪的矜贵模样破裂,急促问道:“你生父生母是谁?在哪出生的?”
童拾夕不明所以,但看这样的人露出崭新的表情,还挺有趣,她兀自灿烂微笑答道:“我是我父亲母亲在福利院领养的,生父生母在我一出生时就抛弃了我,我也不认得他们。福利院和我出生的医院应该都在崇港。”
一瞬间,童拾夕在缪相安脸上看到的表情,让她无法再维持笑容。
她虽说致力于做个没心没肺的人,但也不会看到别人彷徨痛苦到难以掩饰的时候,还笑得出来。
童拾夕小声询问停着不动、无法前进的,高大的背脊都微微弯曲的男人:“缪教授,您还好吧?哪里不舒服吗?”
缪相安紧紧闭眼,再次睁开,脸上痛苦的神色,恢复了许多。嘴角挤出一丝牵强的笑容,凝视着她,叹息:“你真的很像她。”
童拾夕脑子一片混乱:大哥,你纠结悲伤个啥劲啊!不是啊,这不是像不像的问题,我就是她,就是这个倒霉悲催董曦的没喝孟婆汤的转世啊!
说起来也很过分,相由心生,就算她不想要这样,她还是长得和她上辈子大差不差。
她说:“其实也没有那么像,你们不认识我大姐姐吧。童总和大姐姐的母亲都说我们俩没有那么像的,只是五官有些相似。你们看的照片,大姐姐的照片少能拍出她独有的神采,就觉得我和她像。”
缪相安更为仔细地端详她的脸。
童拾夕觉得对方这样子真的不正常,渐渐脑海中又浮现出缪相安外甥口中他的那些疯逼传言,不由得想要用上上策脱出困境。她支吾道:“时间不早了,我晚上还要去图书馆温书,要不……我先去前面搭校园车?教授,您慢走……”
“等等。”也不知他在瞬间想到了什么,或是敲定了什么主意,唇边的浅浅笑容变得真切许多,眉眼的怅然被他强压下,一把豪车的钥匙被他从公文包中掏出,“我送你吧。”
校园里教职工是可以在校内开车的,但是路窄多草木,速度也不见得比校园车快多少。
童拾夕想拒绝他的理由则更为简洁,一看到豪车,开口便是:“不行不行,人不能想着一步登天,人要脚踏实地,用知识武装自己,用自己的双手双脚去开创未来……”
话越说越弱,童拾夕觉得自己也不正常了,平时八面玲珑那劲,现在全用来卖傻装疯,还得希望缪教授没有明白……
不过,恁么大的社会成功人士,怎么会听不懂呢?
缪相安一时无语,笑容消散,额角突突跳着。
童拾夕磕巴说:“缪教授……您别、别这样,我刚夸你温柔,可您别太温柔了……我吃不消。”
缪相安手机一震,他拿出后在邮箱接收到的信息一一看完,脸色慢慢凝重,却无论如何,都没有之前他在她面前的那样失态了。
他放下手机,童拾夕的视线便如饿虎扑食,在他关闭之前看清了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