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额头饱满而十分好看,纤细而弯的柳叶眉也捎上那么一点艳色。
“快睡吧,明日还要认亲。”
他的声音温和而带有一抹低沉,沈芳宁点了点头。
傅正则剪了红烛,霎时只有一段银白的月光透过窗棂洒了下来。
沈芳宁盖着一层锦褥,她侧着身面对得是大红的帐子。
盯着看了没一会儿,傅正则只听见身边人呼吸绵长,他将手臂轻轻地搭在锦被上,同样跌进了梦乡里。
一夜无梦。
沈芳宁起来时,只觉得浑身酸软,她摸了摸身边带着微热的锦褥。才有了片刻的清醒,屏风外侍立的琥珀很快走了进来,她说:“现在是卯未,二爷刚起身,如今在书房里,夫人您要起来了吗?”
沈芳宁已经成为了傅家的媳妇,自然她的丫鬟们都要改口。
只是沈芳宁听见这陌生的称呼,还有丝不大熟悉。
她嗯了声,又觉得嗓子有些哑。琥珀立刻倒了一杯温热的茶水,递给沈芳宁。
沈芳宁灌了一大口到嗓子里,“打赏的钱都准备好了吗?”
“都准备好了,大小封红都有。”琥珀扶着沈芳宁,停云和香蔼端着水进来了。沈芳宁洗净后,穿了一件正红如意四喜的立领长衫,圈金镶在缘边上,立领的扣子是同色镶金的宝石,有豆子那么大。
她梳着圆髻,头上簪了一只如意纹的簪子,耳边坠下一副珍珠耳环。蛾眉皓齿,粉面朱唇,看上去明艳大气。
过了一会儿,傅二爷从书房里过来,他和沈芳宁在偏厅用早膳。
沈芳宁想着昨晚的事,心里还有些羞涩,不过转念一想,她自个儿就解开了。
她都是他傅正则明媒正娶的夫人了,做的事情自然不能叫“逾矩”。
之前还不觉得,可等着一盘一盘的食物端上桌面,沈芳宁悄悄地揉了揉平坦的小腹,她的眼睛里冒着光——
仔细算来,她也有一天一夜未吃东西了。
可为什么之前不曾觉得饿呢?
沈芳宁不再细想,她一心一意地打量菜色,掂量着她该吃些什么。
傅正则看着正在冥思苦想的妻子,眼眸里漾起了一抹笑意。
他从容地夹了一块离沈芳宁较远的豌豆糕给她。
豌豆糕清甜,沈芳宁素来爱吃。
但傅正则怎么知道呢?
她默默嘀咕了一下,却又心大地吃起来。
若是傅正则知道她心里的想法——像护食一样的眼神盯着那儿,他若还不知道她喜欢,便枉为人夫了。
厨房熬了鸡丝粥,沈芳宁喝了半碗,又夹了一个羊rou馅的包子。她食量小,又讲究适可而止,总算是心满意足。
傅正则问道:“不吃了?”
沈芳宁乖乖地摇头。
这副模样在有情人眼里又是别样的风情。
又有人来收拾桌子,沈芳宁看着为首的是位穿着桔色马甲的婆子,她干事利索,除了问安,也不多说话。
这是傅正则屋里管事的婆子常妈妈。不过也是傅老夫人在大婚前一月才指进二房的,傅老夫人怕沈芳宁是新妇,要是不懂得管教丫鬟下人们也好有个帮手。
傅老夫人住在冶春院里,而沈芳宁则是从荣徽院里过去。傅家比沈家更有底蕴些,祖上还出过宰相一类的人物。故去的傅老太爷便曾经是内阁次辅。
虽然布置相仿,但却要大上一倍不止。傅正则握着沈芳宁的手,从荣徽院到冶春院着实是不短的距离。
穿过曲折的回廊又连接着长长的甬道。
在柳绿花红的景致里,一座独立的院落赫然出现在眼前。
穿过垂花门,又是一道门……因着府里昨日才置办了婚事,丫鬟婆子更是大气不敢喘一下——今日又是新妇敬茶认亲的时候。
沈芳宁打量这这座庭院,一花一木修理得极好,是看着就让人舒心愉悦的。
一旁立着的婆子很快就步了上来,她说道:“二爷、夫人安。”
沈芳宁笑着应了声,身旁的琥珀立马递上了一个封红。
一般都有讨巧的婆子丫鬟像这样走上来讨一个喜,但不能多,否则就坏了规矩。
婆子笑yinyin地替她搴起帘子。
傅正则带着沈芳宁走了过去,偏厅里坐着女眷,交谈时笑声不绝。
沈芳宁一顺溜看过去,发现只有傅老夫人是个面熟的。本来看着傅老夫人还有一抹忐忑,但比起其余的陌生面孔来说,傅老夫人自然和善得很。
她今日穿着一件绛紫的立领斜襟长衫,用一串翡翠佛珠手串压襟。
沈老夫人手里也有一串,只是成色不如傅老夫人的。
沈芳宁垂下目光,纳了一个福。
傅老夫人和善的目光流连在她和傅正则之间,只见身旁一位穿着宝相花纹湖蓝织金短袄,系一条十二幅花鸟裙的妇人笑道:“我瞧着二弟妹和二叔真是男才女貌,般配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