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尚有镇北将军府做后盾,不可太过为难染红霞。
染红霞与符赤锦的联繫,至此断绝,许缁衣虽不致将师妹软禁起来,但二屏整天跟前跟后的,根本无法与外人接近。
自从知道映月舰将停泊湖阴城后,水月弟子们便开心得不得了,昨夜兴奋到深夜才恍惚入眠;今晨到现在都还没人起床,除了顶上阁楼隐隐传出许缁衣的诵经木鱼声响,整艘大舰悄静静的,只有少女们的轻酣梦语而已。
染红霞独自倚在船舷畔,怔怔看着江水。
如果可以,她愿意纵身跳下去,想办法游回越浦,继续等待符姑娘传来耿郎平安的消息。但她是北方出身,断肠湖畔练出的水性,不足以在这种看似平缓、底下水流却重逾千钧的河道上保住性命,遑论泅泳。
耿郎……现在怎么样了?不知他,是不是还平安健康?
她痴痴望着江流,直到大雨滂沱,将她浑身淋得湿透,染红霞都不想动一动。
(如果……就这样死在雨里,心是不是就不会揪着了?)
女郎像要甩去这个傻念头似的摇摇头,然后就看见那艘小舟迎面而来。
撑着竹篙、以为视线被雨水打糊看错了的耿照倏然睁眼,有些傻气的笑容越笑越开,简直要比雨过天青的日头更加灿烂。
染红霞浑身绷紧,泪水瞬间涌出眼眶,混着雨水滑落面颊。
(你……要去哪里?)
耿照笑着望向北方。
女郎也看见了蓬顶下的老人,放下心来,而短暂的交会即将结束。江流之上,什么也停不下来,无论这样的重逢有多珍贵,想告诉彼此的话有多长。
染红霞探出身去,耿照攀着蓬顶,但对望没法维持太久,少年旋即回身撑篙,以免小舟摇晃翻覆。
一顶伞盖遮住了纷纷落下的雨点,黄缨打个呵欠,转头道:“红姐,你都淋湿了呀,这样会伤风……咦,那不是……那不是耿照么?餵——”把伞一扔,扶船舷急奔,转眼即到船尾,差点失足,堪堪赶至的染红霞一把抓住,拉了回来。黄缨被她抱在怀里,湿透的纱衫熨贴着胸口,透出牛乳般的酥白肌色。
“红姐!耿照他……要去哪儿啊?为什么撑那样破的小船?他有没有……有没有听见我叫他?会不……会不会回来?”
红衫湿漉,勾勒出一身玲珑曲线的修长女郎笑了,宠溺地紧了紧藕臂,用尖尖的下巴轻轻摩挲少女发顶,如抱仔猫一般,声音虽然温婉动听,口气却很坚定。
“他旅行去了。只要找到他要的东西,他马上就会回来的……一定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