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算是知道这孩子为什么招人骂了。
“我怀没怀自己心里没点数么,行了行了下一段。”
韩秘书苦着一张脸,呜呜咽咽控诉:
“他扣我工资不说还罚我去扫厕所,夺笋呐呜呜呜,夺命小笋干都没他笋!”
江幼源双手环在胸前,食指一下一下点着胳膊,倚在门边看他的表演,冷峻的面孔上看不出情绪。
唐悦知道他这是真的生气了,但韩秘书只是误会她怀孕而已,而且如果消息传出去,两家父母必然会要求她立刻结婚,到时候她再怎么反对都没有用。他不是想娶她么,为什么会如此大动肝火?
亦或是,他根本就不想娶她?
一直以为命题的正确与否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唐悦突然动摇了,她第一次意识到,只要他愿意,自己不想嫁也得嫁,只要他不愿意,自己送上门人家也可以不多看一眼。
她的心突然被石头压住了,感受不到重量,但就是沉了下去。
他依旧是那一副面容,只是自己越来越看不懂他了。
不善多愁善感的她久违地叹了口气,自己从小就喜欢与他对着干,也许他们注定只是一辈子的冤家。
看了一眼躲在自己身后的男人,她立马要求出院,至于照顾的人,她点名要了韩秘书。
他叫她头疼,那她也要不让他顺遂。
*
回家安生没一会儿,唐悦突发奇想要去看电影,江幼源以她需要挂点滴为理由斩钉截铁拒绝了她,三个人只能在家庭影院里放映老片,她点了《触不到的恋人》。
这是部经典老电影,女主角和每一帧的画面都美到不可思议。
电影她初中开始看过六遍,已经不记得最初怀着什么心情,但每次她都会流泪,身边坐着一个江幼源。
他总是放任她哭,给她递纸巾,然后把她搂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一句安慰人的话都不说,等她哭完了,再默默收拾东西送她上学或上班。
今天唐悦心里梗着事情,脸色也不好看,江幼源和韩秘书轮流问了几遍,她只答经前综合征,心里烦燥郁闷。
点滴架因为座椅的原因放不进来,韩秘书自觉站在她身后给她架着点滴瓶。
电影看到一半,她端端正正坐着,也不眨眼,也不哭,整个人跟木头一样。
江幼源跟韩秘书要了点滴瓶,自己支起胳膊把它架高,韩秘书相当有眼力见儿地溜了出去。
她冷眼看着江幼源的动作,不言不语。
“生气了?”
江幼源坐定,看着屏幕上男女主角第三次相见,说话时也目不转睛。
他声音沉稳,虽是疑问语气,可她知道他断定自己生气了。
“嗯。”
“说来听听?”
“不要。”
她撇过头,立即拒绝,他果真再没说半句话。
男女主再次相遇时,她悄悄把头转回去看他。
他正盯着电影屏幕,电影画面稍亮时,暖调灯光灯光打在脸上,映得眼睛亮闪闪,鼻梁和唇峰也更明显,整个人显得英朗。
他还高高举着自己的点滴瓶,十几分钟过去,连个姿势都没换。
傻子,胳膊不会僵吗。
“好看吗?”
他突然回头,凝视着她问。
“好、好看......电影好看。”
她呆呆看着他的脸,心里的话就那么蹦了出去,只能再找话圆回来。
知道她在听自己的话,他又把头转了回去。
“知道我为什么任由你哭,从来不会安慰你么?——因为你别的时候从来都不哭,无论遇到多难的事,受了多大的委屈。所以你能在我面前释放自己的情绪,让我看到更鲜活完整的你,我很开心。”
“知道为什么我只给你递纸巾,从来不会帮你擦眼泪么?——因为我知道你爱美,不想让我看见你哭花了妆的样子。”
“知道我为什么总是对别人耐心有限,单单对你忍着纵着么?——因为我只喜欢你。”
“所以,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不开心?”
他的声音养了魔蛊一般,听着听着她便忍不住心软,自己寻着声乖乖躺到他怀里,被他轻轻拍着就顾不得心里七拐八绕的心思,忍不住倾斜情绪。
“为什么韩秘书说我怀孕了你反应会那么大,你就是不想娶我了,坏蛋,之前天天说要我嫁给你全是骗人的。”
女人说话时声音里说不尽的委屈,声音细细软软的,教人忍不住怜惜。
一下一下像哄小孩子一样轻轻拍她的肩膀,他确实没想到她会这么纠结这个问题,心里笑她的可爱和直率。
“对外声称你怀孕,我们必然马上结婚,但我怎么舍得让你心不甘情不愿嫁过来。”
“嗯?”
女人甜腻腻的鼻音传到耳朵里,跟猫爪子似的。
他捏起女人略带凉意的手,轻轻揉着她的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