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青侧过脸看了一眼孟夏:“我习惯了。以前在澳洲时经常开夜车,和朋友开车去墨尔本,开车去堪培拉。国内难得有这么空旷的地方,倒让我想起那时候了。”
浅橙色的光落在贺青的脸上,朝气而阳光。孟夏侧过身坐着,目光一遍遍描摹着初日里的侧颜:“你几岁去的澳洲?”
贺青的脸仍旧盯着前方:“十岁的时候。老爸工作太忙,老妈过不下去了,嫁给了一个澳洲人,把我带过去了。”
晨昏交替时人的身心最是疲惫,感性往往会在此时战胜理性,孟夏试着去想象一脸青涩的童年贺青要怎样在一个语言不通的陌生环境里开始新的生活。
“难吗?”孟夏情不自禁开口。
车里忽然就静了下来。
两旁的树仓惶向后逃离,贺青的神色黯淡了一瞬:“你知道幼年生活不稳定的孩子容易产生身份认同的问题,我也一样。我开始不知道自己是澳洲人还是中国人,又或者两者都不是…”
初升的朝阳落在贺青眉间,贺青的脸上跳跃起温暖的光:“不过我很幸运,后来遇到一个大哥哥,他跟我说,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我不需要和其他中国人一样,也不需要和其他澳洲人一样。因为我就是我,是莱布尼茨手中那片独一无二的叶,是赫拉克利特那条永不停歇的河流。”
眼前人的脸上镀着一层摄人心魄的柔光,孟夏看着他的眼神近乎温柔。
和谐的场景不过片刻,贺青忽然转过头目露狡黠:“你今晚跟我说的话,超过了在澳洲的一个月。”
孟夏移开目光,看向车窗外越发清晰的景色。
贺青勾起嘴角。两旁偶有车辆经过,贺青微笑点头致意,心里仿佛有个小人在呐喊:我爱黑暗效应。
安州大学的医学院在全国享有盛名,也因此市局常常联系大学实验室联合破案。此时的实验室里,身穿白大褂,眼戴护目镜的实验室负责人齐修正眉头微蹙着将几滴试剂加入滴管内。
齐修将试管抬到明亮处,凝神观察着试管内的颜色变化。门口响起敲门的声音,齐修放下试管,看向门口。
“孟夏?怎么是你?”齐修的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顺手将试管放回试管架,摘下手套迎向了门口。
孟夏顶着黑眼圈,提着两袋泥水走进了实验室,见到眼前的齐修情不自禁笑了起来:“没想到会在这见到你。所以你毕业后留校了?”
齐修上下打量孟夏,一夜没睡的脸上有遮挡不住的倦容:“是啊。说起来还要感谢社长你呢,要不是因为咱们的侦探社,我也不会对这些瓶瓶罐罐这么感兴趣?你呢?”
齐修目光瞥到孟夏手上拎着的保鲜袋,脸上露出惊喜:“刚刚接到市局的电话说要协助办案,让我早点来学校,是你手上的案子?你现在转去了市局?”
孟夏将保鲜袋放到实验台上,朝多年未见的老友露出浅笑:“是。所以要麻烦齐教授了。”
齐修不再废话,重新戴上手套举起保鲜袋,放到光线充足的地方。阳光直射下的污水显现出光怪陆离的颜色,似乎某种变异反应已经在保鲜袋里发生。齐修微微皱起眉头:“放在保鲜袋里一晚上怕是已经变质了,这是哪里取的样品?如果有可能的话我们最好能去现场勘测。”
孟夏冲齐修点了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你今天有时间吗?方便一起去扶桑山吗?”
齐修放下保鲜袋,朝孟夏点了点头:“没问题。”
孟夏和齐修走出校门,张叔还没上班,门口只有一辆孤零零的越野车停在越来溪旁。
柳梢拂过车窗,驾驶座上的人调低了座椅靠背,闭着双眼微微侧着头。睫毛在他的脸上落下一道细长的影子,立体深邃的轮廓吸引了行人的目光。
“这是?”齐修转过身,看向孟夏。
“嘘——”孟夏朝齐修摆了个手势,压低音量,“你先在这等我一下,我去买个早饭。”
“哎——”孟夏转身朝美食街走去,齐修阻拦不及。车里的贺青听到声响,恍惚间睁开了迷蒙的双眼。
贺青打开车门,孟夏已经跑远。贺青收回目光,朝齐修伸出手:“你好,我是贺青。您是医药实验室的专家?”
齐修上下打量贺青。眼前的年轻人穿着黑色的帽衫,脸上还带着些许校园气息。身高足有185以上,比自己还高半个头。齐修伸出手,朝贺青点了点头:“你好,不用跟我客气,喊我齐修就好。你也是警队的?”
贺青顺手接过齐修手上的器具,放进了后备箱里:“我不是,我是孟队的朋友。”
齐修挑眉看着贺青:“朋友?孟夏不是从扶桑山回来吗?他什么时候办案带上朋友了?”
言语间的亲切让贺青心头涌起一丝异样,他抬起头,目露疑惑看着眼前身材匀称的实验室负责人:“您认识孟队?”
齐修放下怀抱胸前的双手,爽朗笑了起来:“何止认识。以前在学校时是一个社团的,他是我们社长。”
贺青上前把后车门打开,邀请齐修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