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记忆里的年,要点上那红烛挂灯笼,街坊小巷兜兜转转,拿着糖葫芦、蜜枣、豆沙糕、杏仁酥跑遍了的。
顾念从前与母亲和父亲的关系不差,过年在顾家院子里过也算愉快,窗外爆竹声响鞭炮惊起。可他们一家三口后来的生活却是一直相敬如宾。
不只是曾经的年,变了的还有很多。
“不会的,总会有人记得的。”顾念的回应很多次都让陈然觉得冷,却又无法完全体会。
这条街大多还是卖小吃的,可两人都觉得小吃只过嘴瘾,不管饱,正纠结要不要去吃吃拐角那家章鱼小丸子,或者还是去对面那家尝尝鲜虾馄饨?
别看有些人面无表情,深色冷漠,实际上只是在做选择题,正为吃什么而纠结。
顾念:“奔主题吧,不是为了牛rou面来的么。”
陈然嘴角翘起,自然是心情很好,谁和吃的过不去?
两人便直奔面馆。
两人提着灯笼往街上中心走,顾念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我的猫呢?在哪呢?那么肥两只猫呢?要不要管一管?我好像是偷跑的。
见顾念停在原地,陈然不解:“怎么啦?牛rou面诱惑不了你?哥们儿,那可是臊子面啊!酱汁欸牛rou啊!”
顾念终于是没好气叹了声:“您的世界也太简单了点。”
“啊?我也觉得,简单点好呀!走,吃面去嘛!”
顾念还想找个理由让陈然先去,自己找找两只小猫,便听见熟悉的铃铛响。
“叮铃叮铃叮铃...”顺声音抬头望去,买煎饺家的房檐上趴着的正是富贵和来福。
顾念便放宽了心,转身拉着陈然袖子继续走。
顾念出门,他们拦不住,想着能跟上就不错了。
肥胖小猫咪,顾念的偷心盗贼们。
醉年街的中心是个十字路口,路口中央立了个三层牌坊,龙飞凤舞的大字写着街的名字。刚才在街东口,高大的枯树枝挡着叫人看不清楚这牌坊。
走近了,顾念便看到了。他感觉自己震了一下。
他见过的——在反复的梦里。
虽然有些不太一样,同样是那高大的牌坊,同样是泉从中涌的意境。
但这这是条盖着大雪的市集街坊。
“阿念,阿念。”谁在叫他?
他踩在雪地里,隔着雪其实是踩在仿古的水泥砖坂上。没有水雾,顾念觉得自己有些呼吸不过来了。
身心在剧烈摇动。
他四处张望,街巷本就空旷,人本来就不多。
从牌匾处由远至近,挂上了霓虹灯,明亮的很。
那牌匾下面呢?
那儿该,该有个红色的身影,该有阵柔柔的视线望向他——可那空无一物。
也没有那句:“阿念,我心悦你,你呢?”
真奇怪,一个梦而已,莫不是往事?难道什么都没有了,就该是万物崩塌之时么?
“阿念?”陈然转到他眼前:“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顾念僵在原地,望着地面发怔,淌眼泪了。
他声音轻飘飘的:“阿然,梦是真的么。”
“阿念,没用的,你自毁元神,也抵不了过错,他也不再是神。”
头晕发涨的时候,顾念听见这句话。
谁?不知道。
就像那句询问式的“心悦”,刺地背部发麻。
顾念清醒了。
见他眼神清明,陈然放心了:“想什么呢?连着叫你不应,吓着我了。”
他恍惚心知理亏,吞咽唾沫想答,可他听见了铃铛声。
“阿然,嘘...”顾念将食指摆在唇边。
是梦里的铃铛声。
不是妖铃,有些像众多步调一致的小铃铛,声音比妖铃细小,余韵却很大。
今夜挂在街的上空的是些节庆小彩旗。
他听得周围人声吵闹,瞧见房上自家两只猫炸毛惊起,一同望向牌匾下方——那站着个化为人形打着伞的兔妖。
是只老兔子——兔耳毛色暗淡,耷拉在她头上。刚好站在灯光下,除去耳朵尾巴,她就处于老妇人的形象。
妖若是显露出身为异族的一部分,常人就看不见他们,此前去拜访他的的狐妖收起了狐耳与尾巴,获了妖界许可,人们就能看到他。
看那撑伞的兔爪,加上那铃铛声,是了,梦里的也是她。
兔妖身形并不高挑,有些矮胖。
穿的倒是厚实,也不像个现代人衣着。一身毛色顺滑的白袍子拖到地面,一支翠色簪子插在发髻上。
明明面上的皱纹也不多,头发却是花白完了的。
两颊各有鲜红的胭脂,嘴唇的形状像是动物的,唇角两边翘起,上唇离人中的距离有些短,眼形圆滑。
顾念头一回见到这种眼型,瞳色很符合身份,是亮红色。
她打着的伞是有脉络的,顾念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