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叹声敛目,白苏子这才发现,他脸上最妙的,是他左眼末尾一抹红痕面纹,如将熟的丹果,又如振翅飞鸟。
这点红痕不仅不让人觉得白玉微瑕,反而成了他脸上的点睛之笔,垂眸叹息之间,飞鸟般的红痕像是活了过来,翽翽欲飞。
“你在听么?”
白苏子猛然回神,见常歌正一脸疑惑盯着自己,慌忙答道:“是。先生同将军一致,俱有血气离居,阳邪侵体症状,且从脉象紊乱情况来看,先生的内热症状要比将军更盛。”
常歌沉yin片刻,这才告知其中缘由。
冰魂蛊毒毒发时寒气侵体,血气混乱,神志昏迷不清,常歌别无他法,服用内热药物使得遍体生热,来保持神智清明。
是药既有三分毒,何况这内热药物并不是什么好东西,而是另一种极其Yin狠的毒物,称燧焰蛊毒。
其实燧焰蛊毒,他服用次数不多。
祝政担忧他的身体,多次发作皆是他服下燧焰蛊毒,以体热帮助常歌驱寒。算下来,祝政服用的次数,比常歌服用次数都要多上数倍有余。
常歌掐头去尾,略去了体热驱寒的部分,捡重点和白苏子讲了讲其中缘由,言毕,白苏子拍腿道:“果然如此!难怪先生素日里看不出症状,但一旦发作,内热病症更甚。”
白苏子在窗台上随意抓了把雪,又撕下些纸屑,折了回来。他先是把纸屑埋入雪中,从袖中掏出火石,打了数次,纸屑都没被点燃。
“冰雪和火星,好比将军体内两种蛊毒,冰魂和燧焰。将军此时体况,有如冰雪里的纸屑,燧焰引起的邪气侵体症状虽有,但冰魂蛊毒恰巧与之属性相克,可勉强对抗一二。”
接着他另拿出彻底干燥的纸屑,这次火石刚蹦出火星,纸屑上立即被烫出个焦黑的洞,生起一股轻烟。
白苏子吹了火,接着道:“先生此前应当并未中过冰魂蛊毒,身子便有如干燥纸屑,失了冰魂蛊毒的中和,有一二火星,就能即刻点燃。也就是说,先生平时与常人无异,但体内早已邪气侵体,血气逆流,一点火星便可触发,触发后如星火燎原,形势危急。”
“多亏先生心思沉静,生生压住侵体邪气,否则如此积劳、忧思,换做旁人,早已毒发数次了。”
常歌听得心悸,将背在身后的手稍动一下,想回握住对方,谁知他的手腕刚刚转了些许,祝政陡然加了力气,这次几乎要将他整个手掌都攥紧手心里,再无余地活动。
常歌侧脸看他,祝政并未醒来,全然是下意识的举动。
他轻声问:“这有法子治么?”
“有。”白苏子笃定道,“将军体内寒热两股邪气,还需顺天时行针调理;先生的病症虽重,但只有内热症状,故而治疗更加简单些,只需花些日子服些汤药即可,无需行针调理血脉。只有一点,那燧焰蛊毒,无论将军还是先生,都不能再服用了。”
常歌叹道:“服用燧焰蛊毒,本就是万不得已之法。若不是为了维持神智清明,谁愿意吃那劳什子。”
“昨晚你行针之后,我神智倒真的清晰不少。如果按你的法子,仅行针,能否维持意识清明?”
白苏子思虑片刻,谨慎道:“我有五成把握。”
“……五成把握。”常歌低声重复一遍,他转过脸,看着白苏子,“你之前说,想跟着我做医官?”
白苏子眼睛一亮,当即要行大礼,常歌急忙抬手,制止了他:“收你做医官是可以,只是战事苦累,你真的想清楚了?”
白苏子连连摇头:“跟着将军不苦。将军在上,请——”
他合手刚要拜,胳膊却被人扶住了。
常歌久经沙场,力气哪里是个小医官能抵抗的,白苏子活跟被捉小鸡一般,被他整个抓了起来。
这一大拜就没拜下去。
“我这个人脾气不好,很多事情得提前和你说明白,免得到时候面上难看。这第一件事就是,跟着我不要动不动跪动不动磕头,都是爹生娘养的,瞧着头疼。”
一瞬间,白苏子神情十分复杂。
“第二个,我不求你掏心窝子般对我好,也不求你往后几十年都忠心耿耿跟我一人,只求你我二人相随期间,勿要生出背叛举动,将来你若有良主,你我也可好聚好散。”
其实这一条,才是常歌最想说的。
白苏子倒是爽快,即刻答应。
“第三个,你年纪太小,医术究竟如何我也瞧不出来,所以,还得你先辛苦辛苦——赶紧先把先生医好,若能将他调理得妥当,你这医官我便收了。”
白苏子面露喜色,刚要磕头,常歌嗯一声斜了他一眼,他赶忙起身,紧张得捏了把袖袍:“将军……将军的意思是,我若能医好先生,便能留下?”
常歌点点头。
他转而说道:“我这人不讲究,医我你大可随意些,差不多就行。但先生这边,若要有一点纰漏,你这医官也就当场革职了。当然,如果医得好,你也看到了,小到孙太守、大到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