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春天注定会被敲成碎片,由诗意的人找寻,那么田地里一定藏着最大的那枚春日碎片——
田地里处处都彰显着春天的规矩。
即使是在无拘无束的傻瓜镇,大家也会按春天的规矩聚到农田里工作,安静原以为自己来得够早,结果到了才发现自己是迟来的。
她走到一号地旁,看见戴草帽的老人蹲在田塍边刨土,停下脚步多看两眼。
嗯,有点眼熟……
“噫?”老人起身时瞥见抹亮眼的南瓜红,稍稍转过视线,见到安静,露出个和蔼的笑,“小安来了。”
安静点点头:“敬先生早。”
这位敬先生当然是指镇长先生,他的菜地里已经有绿油油的小菜苗冒了头,但仍有未翻过的地。
“会种地吗?”老先生走来篱笆前问她。
“会一点,”安静不确信地答他,指腹在手边的织袋上摩挲两下,补充句,“我买了种植书……”
老人闻言朗笑声:“好好干,要是不会就问问周围的人。”
她捣捣头,表面应承,心里想的却是还是不要打扰到人家比较好。
“那去忙吧,我种完萝卜还得去办公。”
安静不耽搁他,告别他去了14号地,准确地说,是13号地。
四十平米的地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安静推着工具车走来菜园外,恍惚觉得这片地比上次来时大出许多,推开菜园门,从门后的小径走去工具屋前,抬眼看看13号地。
篱笆旁,盛开的nai油伊甸园过分吸睛,在安静的菜园规划图纸上,她的休息区就安排在nai油龙沙旁,一方面是想沾沾光,另一方面是想偷偷懒,假装这些月季都是她种的。
唯独担心一点,怕她的菜园邻居不喜欢她靠近他的花,但这点忧虑昨晚已经被她踢开。
反正他也占了她的14号地,她这样做,就算打平好了。
她拿出小车里的十字洋镐,在两块地相接的篱笆旁划出两条印记,留出休息区的位置,接下来就做翻耕的工作。
地里杂草虽多,但不用除草,将它们翻到土下就是地肥,安静从门栏左侧的角落翻起,先是拿镐,用力将镐尖呛进土里——
猛的一下,震得手发麻。
她松开镐看看手,油然升起阵惊恐,没想到才锄第一下就被震撼到,安静站在角落,再次扫视整片菜园,突然间感觉它更大了。
十字镐斜斜地插在地里,她回忆起《农具与圆舞曲》里的“十字镐三步舞曲”,重新将手覆去镐柄上,使劲儿往外拉,勾出块潜伏着草身的土块,但仔细看,草根还没露出来。
力气不够吗?
安静补刀似的又在原处插了一镐,勾出第二块土,见到被她摧残的草根后,开始“三步舞曲”的最后一步,盖土。
将原先暴露在地表上的草翻到最下面,盖上最底层的土,这一块地的颜色也就变成深色。
她意识到农具圆舞曲的实用之处,又换了样工具来,九齿钉耙的妹妹四齿钉耙,更用力地将它钉进地里,可惜并没有十字镐插得深,只是拓宽了宽度。
她弯下腰,卯足力气提起大块泥土,依旧没能挖出根,补了第二耙才翻到足够深,盖土、翻土、提土……几个来回后走完了门边一条地,已然生出疲惫感。
也许,等她翻完地春天就结束了吧。
她心灰意冷地想,但并不代表泄了气,接着又去垦第二条地。
此时的她并没有留意到远处有好些人都坐在休息区观察着她,就好像春天定下的劳动规矩不适用于他们……
***
程风出门前懒得准备早餐,拿了牛nai回屋坐下,打开餐桌上密封的玻璃乐扣盒,取出里面的蔓越莓小饼干吃起来。
太甜了。
果然还是太甜了。
他垂眼睨着碗里甜腻腻的小饼干,边吃边想,不过没像昨天下午那样才吃一口就停下。
习惯就好,毕竟是别人送的,不吃完会很不礼貌。
他木着脸吃掉几块小饼干,喝光牛nai,出门。
蔷薇花墙下,两只聪明的蜜蜂已经前来巡逻,视察花开的情况,程风走到花墙下的自行车前,长腿轻抬,上了车。
自行车在林荫道上穿行时,树下的绿雾已经散尽,他骑车很快,仿佛是要对得起他的名字那样,一定要骑出乘风而行的感觉后才停下,让自行车尽情地借助惯性往前冲。
阳光在杉林间忽隐忽现,遇到高大笔挺的杉树林它总像个少女,路上的黄色蝴蝶也像个少女,程风赶超它后,它追了他一路,直到出了林荫道才放弃。
程风将车停在马路边上,靠菜地一侧,他本来可以直接冲下缓坡,但他看见一号地里有人,故而打消了这个念头,规规矩矩地下车,走去那里。
在看到13号地之前,他的注意力都放在种萝卜的老人身上,见老人不时抬头望向某处,跟着看去。
在他的菜园旁,一个身形纤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