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说得好听,还不是为了自家闺女?舍不得昭华远嫁漠北,便派了闲职给女婿好让他们一起留在京城;这会子又对别人说什么志在四方,我看分明就是皇上偏心,假公济私!
他用了很多年去寻找她爱他的证据,直到永琰出生之后,他才彻底放下心头执念。生育时万分凶险,仿佛自己也跟着她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从那以后,他深深地觉得可以了,他们之间已有这么多孩子,真的足够了。因此,他刻意不再留宿延禧宫,几乎夜夜独宿养心殿,平日里见她面上并无怨怼,平静又温婉,好似对此毫不在意。他有几次如鲠在喉,但看着她的身子一天天好起来,心中淡淡的失落也就没那么刺痛了。
皇帝稍稍一顿,斜睨女子一眼,见她张着嘴欲言又止,于是挑了挑眉,继续道:
皇帝无奈,只能回抱怀中温软佳人,仿若星辰落了满怀,瞬间点亮整个心房。他收紧双臂之前,不忘轻拍女子的腰臀,咬牙恨恨道:
朕知道什么? 皇帝目光温柔地在她脸上打转,继而投向远方深邃的黑夜里,悠悠道:朕只知道好男儿志在四方,征战沙场,建功立业,待到功成名就之时,回首过往,一切自然就放得下了。
直到半年后的三月中旬,皇帝恭谒泰陵回来,深夜赶到圆明园探望刚刚送走痘神的九公主,却并未在天地一家春看到魏璎珞,他心下一怔,转身之前已隐约有了答案,果然,他在长春仙馆找到了正在独自垂泪的令贵妃。
皇帝这番自说自话倒是逗乐了一旁的皇贵妃,她掩唇轻笑,抬眸对上男子晶亮双眼,嗔斥道:
皇上,难道......难道你都......知道了?
的跟头罢了。
女子在他怀中抬起头,对上皇帝悠长深远的目光,那其中也曾年轻气盛,豪情万丈,如今却是平和从容,睿智练达,面对她时,更是透出几分鲜有温情和依恋来。
朕哪有你说的那种私心?即便有,也只是因为福康安,他是傅恒的儿子,富察氏一族百年的荣耀,不能毁在他一人手里。
顾不得一身风尘仆仆,顾不上连夜赶路舟车劳顿,他跨步上前一把搂住她,惊愕之余她却哭得更凶,泪如珍珠一颗颗砸在他心上。她向来倔强,若非真地撑不下去,又怎会来先皇后处寻求慰藉。那会是什么让这个如傲雪红梅一样的女人如此脆弱哀伤?会是他心里想的那个原因吗?
自那以后,他打定主意不再让她承受生育之苦,可每每事到临头却总是被她柔软的身体和娇媚的嗓音破功,他甚至特地寻来药性极为温和的避子汤,可无论怎样哄劝,她就是不肯喝。被逼急了,也不过讪讪地回他一句:皇上不是曾说过,这药我再也不用服了么
今日二人皆褪去沉重吉服,换上轻薄便装,伫立城头,于星月光辉下觅得一丝丝寻常人间的烟火气。皇帝揽着怀中无价之宝,她瘦削身躯依旧单薄,仿佛随时会化作夜里一缕轻烟,风一吹便散得无影无踪。
他嘶吼着在她身体里释放,自己眼中也噬着泪,他把头深埋她的颈窝,轻蹭眼角,让自己的泪与她的混在一起,二人一起将这些日子积攒在心底的压抑和痛苦倾泻而出,再也分不出彼此。
此时恰有焰火腾空,赫然照亮皇帝窘迫面庞,他面红耳赤地急欲反驳,面前小人却倏地扑进他怀中,抱住他的腰身甜甜开口道:臣妾感激皇上的这份' 私心' ,替昭华谢主隆恩啦!
那一夜的缠绵格外动情,许是二人久旷,竟是紧紧拥着彼此,半寸也舍不得离开,紧绷的身体渐渐松懈,可脑子里的弦却片刻不肯放松,密如雨点的亲吻中,男人仍能感受到女子火热目光似要将他燃烧殆尽,他撑起身体,身下攻伐依然猛烈,女子被滔天情浪逼出泪水,颤栗着仍不愿放开手臂,一双美目婆娑迷离,他在里面看到自己热烈又沉迷的影子。
她婉转地承受他给的一切,目光寸步不移,似怕他会突然离开一样,哪怕在最后一刻来临之时,也是抬手颤颤抚上皇帝面颊,在神志涣散之前,轻轻地唤了一声皇上。
这往日里最平常的一声称呼,此刻却成了点燃心火的引线,瞬间在胸膛炸裂,耳朵再也听不见杂音,心里再也容不下杂念,那一刻他竟为自己曾有过那样愚蠢的念头而后悔不已,她早已融入自己的血脉之中,从心口到指尖,超越一切理智和情感,他不再亲近她,与削骨剥筋,活生生地撕裂自己又有何异?
皇贵妃动容,过往三十年的岁月似潮涌,拍打着回忆,眼前之人温润的面容,始终贯穿其中,曾经厌恶,曾经怨恨,曾经逃离,曾经想念,再寒冷无情的冰山,依旧抵抗不了最炽热的太阳,从此心甘情愿被照耀,被融化,自己最美好的时光,都刻上了他的印记,风雨同舟,悲喜与共。
皇帝轻飘飘的几句话,却让身旁女子彻底呆住,好久缓不过神来,脑中思绪翻江倒海,勉力将前因后果串联起来,再开口时竟连不成一句完整的话:
福康安年少轻狂,桀骜不驯,与其留在内廷继续惹是生非,不如趁早扔到军营中历练历练,也好磋磨一下他那狂妄自大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