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孩子打了,你不打,你说要等他回心转意,转转转,他转世了都不带转意!
她又哭,哭得我心烦。
不过那些都是小问题,她那边都快被我给攻克了,但没想到最后问题出在了我爸身上,他看那孩子看了不过一天的功夫,就和他缔结下了深厚的亲情,以至于我后来要送那孩子去福利院,他还给我上演了一幕现场版的爷孙情未了。
未了个屁!未启还差不多。
但我最终没拗过他。
老爷子上了年纪以后,就特别喜欢小孩,平日里我去上课他就在院子里一边晒太阳,一边羡慕着别人家有孙子,这些年过来,他也认清我这辈子是给他弄不出来一个亲孙子了,好不容易白捡个便宜孙子说什么也不撒手。
因此有点于心不忍,这份不忍是双向的,一向对他,一向对我自己。
我看着襁褓里小婴儿黄黄的皮肤,和皱巴巴的脸。
真的太丑了。
我委婉地跟我爸表达了一下我的拒绝理由,他特别没有好脸色的看着我,说你小时候也这德行,他这是小儿黄疸,扔医院照一照就好了。
我起初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但没想到这小崽子褪了黄疸之后还是个白净的主儿,再一大一些五官也长开了,跟他妈那张妖里妖气的脸不同,模样生得倒还挺秀气的。
而且这小子还挺聪明的,我从来没教他喊过爸爸,他自己竟然无师自通,还学会了我爹教他喊的爷爷,后来我又试着教他一些长句子,比如我是捡来的,他学得也挺快的,然后我就被我爸打了。
但是后来回想起,当时留下他是个正确的决定,这个小家伙也算是帮我完成了我爸最后的心愿,以至于他离世的时候,可以不要那么遗憾。
不过当家里只剩下我和他大眼瞪小眼的时候,日子就比较尴尬了,屁大点孩子没法一个人扔家里,我就只能带着他去上班,不过等到上学之后就轻松多了,只有周末的时候在家烦人。
大概是他升初中那一年,南方沿海一代突然大面积爆发瘟疫,先后出现了几个死亡案例,才彻底引起广泛的关注,对局部地区进行了封锁。
但是久久没有好转,死亡的人数还在增加,最后报道怀疑说可能与海洋污染有关,于是上头又下令掉了一批生物学和环境学的学者过去,其中就有我的老师。
老师把我也带过去了,走前还开玩笑说,反正咱俩都无牵无挂,嗝儿屁就嗝儿屁,我当时也笑了,可是当晚上收拾行李的时候,那个小家伙抓着我的行李箱边,仰着小脑袋问我要去哪,我又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了无牵挂。
于是我蹲到他面前,说爸爸要去出差,回来给你带礼物。
我给同事打了个电话,说要把这小孩儿在他家扔一段时间,我要是没能回来,这孩子就送他了。
他在电话那头骂我,说你可真会占便宜,现在养个孩子多费钱,你还当是从前呢,有口饭吃就能活,
然后让我早点回来,还说没人给我养儿子。
*
我走的时候那小子应该还在上学,我跟着老师和其他的学者以及他们的助手一块乘上了专机,降落的时候就看见机场围了很长的横幅,上面写着欢迎我们的到来。
戴上初步的防护措施之后,我们这一行人就被拉去疫苗研发基地,在入口处又排着队去测体温,发全套的防护服,我和老师互相给对方弄好,紧接着就跟着引导人员去了隔离区。
“这个病的症状大家在来的时候应该已经收到了详细的报告,我就不赘述了,我们接下来要去的是重症隔离区,最初发现的感染者群体现在只有两个身体素质相对较好的患者幸存,这个病已经证实具有人传人的现象,但是尚未发现具体的传播途径,大家在采样的时候一定要做好防护措施。”
老师他们在前打头,我们跟在后面,这些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人走起来的气场都感觉非同一般。不过最大的原因还是我怂了,什么防护常识都随着行走带的风散出去了。
隔离区的消毒水味道相当呛鼻,熏得脑内思路也渐渐飘乎,我开始忍不住可怜这两个被留下来的家伙,他们自身的病痛可能都没有舆论压力带来的折磨多。
但我对他们的悲悯也就局限在那一小段路上,当宋嘉遥从病床上抬起眼皮看了我一眼,我才意识到命运跟我开了个多大的玩笑。
左大川和宋遥遥18
像是有人在我脑子里放起了炮竹,噼里啪啦几秒钟的光景,就把我所有的理智都炸成了一盘散沙,回过神来我已经手脚并用挂在宋嘉遥病床的床尾,老师骂骂咧咧地在后面拖我,和安保人员一起,差点没把我和宋嘉遥的病床给一块拖走了。
宋嘉遥看见我了,毕竟我闹得那样丢人,还隔着口罩歇斯底里地喊他的名字。
他肯定也认出来我了,过于消瘦的脸把他那双眼睛衬得很大,初见时的那种美感早就被长期的压力,后期的绝望,以及突如其来的病痛磨灭的一点都不剩了,我却只觉得心疼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