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林嬷今日起得稍晚些,着急忙慌打开门时,突然看到门口杵着个人。
“呀!”她连忙摸了摸燕南的额头,看看人有没有着凉。
所幸虽然衣衫有些发chao,人还是好好的。
“怎么在外面站着?”
她将人拉进屋,替他除去外衣,裹上一层毯子坐在床上。
燕南面色苍白,脸颊和手冻得冰冷,但嬷嬷的手干燥温暖,将他的包裹起来,没一会儿就暖了起来。
“怎么今日起得这么早?是不是又不舒服?”
小莲才赶过来,又被叫去倒杯热水。等水塞进燕南手中,他已经缓和了许多,摇摇头说自己没事。
可他还是皱着眉,心事重重地喃喃道:“嬷嬷,我好担心,”
顾以修走得早,没惊动旁人,故而府中大部分人都是不知情的。
燕南小口喝着,鼻尖眼角也不知是冻得,还是又哭红的。
他断断续续道:“……哥哥方才去找,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回……也不知那边什么情况。”
他将喝完的杯子放在一边,才抹了抹脸,捂着脸无助开口:“我、我帮不上忙,可还是好担心……”
林嬷听他说了来龙去脉,也吓了一跳,连念几声菩萨保佑。
她小心翼翼攥着小燕儿的手安慰:“大人福大命大,必然不会有事,你也莫要太过担心,反而伤了身子。”
燕南也知道她说得对,可还是无法静心。他焦虑地咬着指甲,指尖咬得红通通。
林嬷见他这样,叹了口气,将燕南揽进怀里,温和地拍了拍他,“嬷嬷在呐,燕儿莫怕。”
燕南在她温暖怀中,熟悉的热度和气息包裹着,像是回到幼时怀抱。
他似乎有几分难以启齿,抬头看了几次后下定决心开口。
“嬷嬷,我给您讲个故事。”
嬷嬷只是用怜爱的眼神看他,干燥粗糙的手心揉了揉他的头发。
他克制着颤抖的声音,三言两语勾勒出一桩丑事:儿子假死、公媳扒灰、失忆再嫁——说到最后他已是泣不成声。
“……我原不想一错再错,就此分开是好,还幼稚地写下休书,实在可笑……他说不定要死了,我为何不、为何不再多陪陪他……他比我大上那么多,我又还能再陪他多久?”
说到这里,林嬷哪里还不明白发生了些什么。若按常理来说,这在哪里都算是见不得人的腌臜事,必然要分开老死不相往来。
依私心来说,顾靖渊带给燕南的是痛苦纠缠,她更希望孩子能安安稳稳地过下去。
可情之一字谁能自控。初升朝阳和月夜星辉缺一不可,他只见过极少的风景,哪个都舍不得丢弃。
林嬷不愿看孩子纠结,像是燕南桂花糕和莲子粥都喜欢,她就都做来。
“那你何不两人都娶来,你们三个从此和和美美生活在一处。”
“……啊?”
“既然你两个都舍不得,他们也都疼你,为何不能像娥皇女英,同侍一夫呢?”
“我、我吗?”燕南指着自己,有些呆傻地开口。
“当然是你。”嬷嬷笑开了,“为何我的小燕儿就非要嫁给他人,而不是为我燕家娶两个娇娘呢?”
“不、不不……”燕南飞快摇头,似乎被吓到了,“他们、他们不会同意吧……”
“你又没有问过,怎知他们不愿意?”
林嬷打定主意,这是最两全其美的法子,待到两个“美娇娘”回来,她就亲自去说亲。
“就这么说定了,你现在就去写信,让他们两个伤好得差不多就快些回来。”
林嬷说着将他赶下床,又为他披上外衣,催促他快去写信。
选最快的马,最早也要三日后才能收到,届时不论大人伤好得怎样,怕是见到信第一眼就会气活过来。
燕南握着笔杆犯愁,斟酌词句,想怎样才能不惹他生气。
若、若是真成了……燕南攥紧笔,颤抖着写下第一笔。
真成了的话,豁出去也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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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靖渊远在他乡,并不知燕南盘算着什么小心思。
不过他确实也未真的如实相告。
伤没有穆清说得那般严重,拔完箭头后第二天他就活动如常。
他躺在床上,让人代笔休书一封,禀告圣上自己遇刺的消息,直言重伤未愈不宜归京,要留在江南养伤。
至于圣上准不准奏,就看他伤究竟有多重了。
顾以修来时临近傍晚,落日熔金,暮云合璧,他踏着最后的时机进入城门。
而顾靖渊前一天没怎么进食,不遵医嘱刚吃完第二碗饭,就听见外面闹哄哄。
儿子心急如焚地进门时,他前一刻才刚放下碗筷飞身上床装睡。
顾以修甫一进门,就察觉不对。
他眼睛扫过桌上未收的碗筷,也没在床边瞧见鞋,心中已有了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