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敬酒宴上的人不如以往的多。
許是少女們昨夜見到有人表白失敗,女孩手裡的甜棗被一把扔開的場景歷歷在目。
所有人都在猜忌,那個被拒絕的究竟是誰?
只記得那女孩頭上別的的羽冠有金飾點綴,想必是皇族的女兒,可若是如此,對方怎麼敢那般拂了皇室的面子,將女子用來代表情意的甜棗扔開呢?
幸好不是我。
少女們如是說,嘻笑的推搡,被訓斥後拿著木酒杯乖乖敬酒去了。
敬酒宴原本的用意,是要讓家中女眷在這特別的日子為男性長輩斟酒,感謝他們一年來的辛勞付出。可是少女們心中總有些小心思,會特意來到喜愛的年輕男性面前斟酒,或是一言不發、眼波含春的倒酒,或是裝作若無其事,實則心跳不已。
部落的少女們對於表明心事不怎麼愛遮掩,畢竟是母系社會,從小在母親和女性長輩耳濡目染之下,也開始有了表白並非大事,不必羞於此的觀念。
也是因為族中女子性情豪放,也就造就了少女們大方不扭捏的族風。
時間過得飛快,一輪酒敬下來也將近下午了,穗穗提上竹製小酒杯,和小夥伴們道別,匆忙的趕回家沖洗掉倒酒時不經意灑在手上的酒水,換下敬酒用的艷紅色族服、取下羽冠,騎車趕到兩條街之外的祖靈屋。
祖靈屋莊嚴肅穆,從外頭的竹籬到內部的裝修擺飾,全部都是百年前保留下來的珍貴器物。
唯一能入內並觸碰此物的,只有祖靈,和與之溝通相處的祭司及巫女。
而此刻,臥坐於祖靈屋內室的女孩正把玩著手中的羽冠,指尖在羽冠底部的金飾上敲呀敲的,發出清脆的聲音,可屋內除了這敲擊聲,再無其他。倒顯得此處幽靜。
她是部落僅存的年輕女巫了。
穗穗調整呼吸,緩緩跪坐於屋外,聲音恭敬沈穩,不像十幾歲的女孩該有的嗓音。
「伊娜,我是穗穗。敬酒宴結束了,我來陪您說說話。」
屋內的人沒回應,穗穗也不急,乖巧的低頭等待,背脊挺得筆直。
半晌,站在門簾兩側的婦人拉開串珠的垂簾,撥開內層的薄紗,朝穗穗看了一眼,目光很溫和。
穗穗起身,彎身對婦人們道了謝,輕步入內。
被喚作伊娜的女孩瞥了穗穗一眼,一手拿著羽冠,另一手在身側拍了拍,示意她坐過去。
「伊娜,今天過得還好嗎?身體有不舒服嗎?」
女孩點頭又搖頭,心不在焉的盯著潔白的羽冠。
穗穗見她沒有再說什麼,便靜靜的在一旁看著。
女孩的眼眸深邃,從側邊看還能見到鼻樑打在雪白皮膚上的陰影,和纖長睫羽下的影子融為一體,窗外的柔光灑在面孔上細小的絨毛,好似一幅畫。
「還在想昨晚的事嗎?」
她咬咬唇,好一會兒都低垂著眼眸,終是什麼也沒說,把手放進了穗穗的手心裡。
—我想出去走走。
穗穗與她對望,也不說話,但眼底漾著心疼,也不說什麼,伸手將她臉側的碎髮別到耳後,輕輕應了聲,起身去外頭叫人。
———
祖靈屋後院有一方小天地,種滿各種花草,其中最多的是曇花,原因無他,只因住在這塊禁地的女主人喜歡。
院內所有人都低垂著頭做事,唯有見到女孩時會抬頭行禮。
看著女孩嬌小的身軀被身穿祭司服的羅鄔單手抱著也見過不怪了。
畢竟女巫在執勤期間是不能下地走路的。
對女巫的禁忌很多,有些聽起來不太合理,但這些事情族人們並不敢去探究,畢竟誰也不想接觸太多這樣的事務,他們崇拜巫者的力量,卻也懼怕他們帶來的災厄。
而這些禁忌,對常人來講,簡直難以想像。
不能下地走路、不能說話、不能吃米飯或碰酒水。
想移動只能靠人抱著,或者坐在特製的小籐椅上讓人背著走。
想說話也只能靠在巫者身旁侍奉的隨從,通過靈力將思想傳達給對方。
穗穗便是女孩的隨從。
女孩也習慣這樣的生活了。從出生以來便是如此,身為巫女的她連名字都沒有。族人通常是繼承爺爺nainai留下來的名字,可皇家最怕的便是巫者,巫者能帶來繁盛也能帶來厄運,女孩的nainai不想因此折壽,從出生便只稱她為‘孩子’,而像穗穗或其餘的人則以伊娜(女性上位者)稱之。
花叢中有蝴蝶飛出,在花苞間遊走,時高時低的,女孩目不轉睛的盯著,頭也不回的拍了拍羅鄔的肩膀,羅鄔的目光沒離開過她的雙眼,自然知道她的意思,更何況兩人從小一起在祖靈屋長大,可以說是知根知底了。
抱著女孩走到花叢間,看她伸出手想觸碰蝴蝶卻又怕驚擾到牠,就這樣重複了兩三次,她逐漸沈溺在自己的世界裡,咯吱咯吱的笑。
羅鄔雖是祭司,但不似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