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宋容倚在龙榻上,一只手虚虚掩了口鼻,一只手正搭在一侧,由太医把着脉。高隆的肚子藏在缎面的被子里,孩子倒是还算安稳。
宋明泽早已被他赶了出去——此人威胁太医已成惯例,九五之尊的身子,那些太医看诊时本就战战兢兢,再被他一瞪,哪里还能专注把脉,吓到御前失仪的也不是没有。唯有把化身狂犬的侍卫长大人赶出去才能保证那些太医不必在问诊时忧心着自己的人身安全,本就不适的陛下也不必多Cao一份心。宋明泽恃“宠”而骄什么的,还不是被皇帝惯出来的。
太医令已经收回了手摸着胡子沉思,面有犹疑之色。
“朕之胎象,如何?”宋容问道,话虽宽容,然帝王威仪自显,“还望太医令以实告之。”
“这……陛下左右尺俱浮,左手疾不滑,有离脉之兆,右手脉滑疾,冲搏有力……”太医令皱着眉,“实乃世间罕见。”
“太医令的意思是?”
“微臣不敢妄断。”太医令低头跪在宋容面前。这脉象实在难见,他心中隐隐有了推测,却不敢在皇帝面前直言。
“唔,”宋容捂口俯身,一阵干呕。
“陛下!”太医令急急抬起头,看见重孕的皇帝憔悴的脸。
“朕这身子有何不妥,太医令直说便是。”宋容接过宫人的漱口水,吐在痰盂里。“太医令还信不过朕吗?”
“老臣不敢……”太医令又跪了回去。“微臣便斗胆说出微臣的猜测。”
“陛下孕七月有余,孕吐应止,然陛下如今食难下咽,是因陛下腹中又多了一胎。那胎儿不过三月,自然显出孕早期的征兆来。只是那孕六月的龙胎却在这三月胎息之下,已有流产之兆。”太医令说出这番话来,已做了必死的准备。
“那,朕该如何是好?”宋容略点了点头,算了算那是孕三月过去第一次开荤,没想到误打误撞就又在腹中种下一孩儿。连自身产子都能接受的皇帝陛下对自己这并不了解的体质表示理解,只想着处理之道,连神色都不曾改变,一双眼睛扫过去,桃花儿似的眼角该有的风情被威严盖了过去。
殿门这时却被打开了,外面的侍卫拦不住暴躁的侍卫长——如果不是他想,没有人能拦住宋明泽。此时他急急迈了步子超龙床走过去。
宋容见他过来也没有罚他违抗皇命这件事,懒洋洋地招手唤他过来,于是那狂犬又变回了陛下的忠狗,憋屈地坐在床榻一侧,让陛下靠得更舒服一些。
“你呀。”在这自己一手养大的青年面前,皇帝陛下总是会放纵一些,露出真龙天子不该有的那一面。白皙如玉的手指在青年身上点了点,那人默默受了这看似指责实则娇嗔的语气。
老太医眼观鼻鼻观心只当做不见,皇帝宽和,却也还是皇家人,哪由得常人放肆。
“来听太医令继续说说吧。”这腹中两个孩儿的父亲自然有权利听下去的,太医令早已诊完了脉,也不妨事。
“是。”太医令继续缓声说道,“幼儿胎息过盛而长子衰弱,如不保胎只怕要胎死腹中。”讲到这里,凉飕飕的视线就飘了过来,太医令顶着侍卫长大人凌厉的眼继续讲,“然采取保胎之法,待长子瓜熟蒂落,幼子在产口处,又发育不全,也难保住。”
“那朕若想保住两子呢?”宋容生得面若好女,久居高位的气势却从不曾弱下来,怀着两个孩子,只轻飘飘的一句话还能让太医令颤抖着伏下身子。
“陛下若想保住两子,微臣愚见,当采取延产之法。取古方成药日日饮用,辅以产xue温软之法及针灸之术,待幼子足月方能娩下二子。”
“然此法若行得当,后患不多,然延产过程之痛楚恐陛下无法接受,且产程加长,十二月方能分娩。”
“那就不延产。”宋明泽第一次发表自己的意见,“小的不要就不要便是了。”这话里血腥气颇浓,听得太医令皱眉。然而旁人说不要自然是谋害龙种的大罪,宋明泽是皇帝宠臣,又是龙子生父,太医令不好多言。
“说什么呢?”宋容膝下空虚,对子嗣还是在意的,他自己孕育的孩子,自然不愿意失去任何一个。“既然延产后患不多,那便劳烦太医令施以延产之法。”
“朕受得住。”
“太医令且退下吧。”宋容看也不看老太医一眼,让他收拾收拾药箱走人。
待太医走了宫门又一次紧闭,才听见里面隐隐预约穿来陛下哄侍卫长的声音,忠犬满脸写着不愉快,宋容也只是慢条斯理地道了自己的决定,一面又流露出怀胎的辛苦,宋明泽哪舍得他伤怀,怕是连冷战都不敢闹就乖乖地把人揽在怀里,一面又答应了协助太医令来施那延产之法。
宋容胎像不稳,两人不敢胡闹,很快陛下就疲惫地在侍卫长怀里沉沉睡去,宋明泽看着那人并不安稳的睡颜,沉沉叹了口气,眼睛里是平日里不曾表露的幽深还有缱绻爱意。
翌日早朝后,老太医的药端了上来,宋容闻着味道又是好一阵吐,宋明泽看老太医的眼神都不对了,冷飕飕的满是杀气。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