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还没亮,花眠便醒了。他一向睡不好,又怕被冬雪发现他不见了,要早些起来回去才行。
花木把他按在胸口睡得很沉,花眠抬头看花木熟悉的酣睡的脸,留恋的摩挲着他的眉毛,狠狠心趁着人没醒轻悄悄的起了身。昨夜来时失魂落魄,只穿了亵衣竟也未觉寒冷,现下猛地从温暖的被窝出来,一下被料峭的寒意扑了一身。
花眠见花木受伤时穿的破烂衣衫被随便的扔在角落,想是照顾花木的下人忘记丢的,便捡起来披在身上,勉强抵御寒冷。
天边已经隐隐泛着白光,一轮透白的月亮照着花眠回去的路。离开了花木,花眠心里只剩无尽萧然。他抓着身上披着的破烂衣衫,像是抓着救命稻草。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
花眠一字一句的小声念着,翻来覆去,不厌其烦,像是虔诚的咒语似的,渐渐的将愁绪抛在身后。
萧煌早上起来心里就不畅快,看着冬雪在身边忙前忙后的伺候,假装不经意道:“那个花眠呢?”
“花公子昨儿醒了,烧也退了。”冬雪自动将这句简短询问替代为“身体如何了”老老实实的答了。
“哼,他是哪门子的公子。”萧煌Yin阳怪气道:“今儿起给他安排安排,在我身边当个贴身小厮。”吩咐完还不快活,又要找茬:“这会子难道还没起床吗?真当自己是个少爷了。”
也不知道一大早生的哪门子气,冬雪也懒得理他,敷衍的应了一声,不敢惹他不痛快。萧少爷穿好靴子,下了最后一个命令:“赶紧把他喊过来伺候我用膳。”
话音未落,就见管家在门外探头探脑,一对上他的目光就点头哈腰道:“少爷,您带回来那个那个公子一早就来央我分配活给他干呢,您看怎么安排?”
花眠长得好看,下人们见了都觉得像个小公子,不敢像对待花木那样随便打发了事。萧煌一听,失笑道:“他倒是识趣,我正说呢,搁我身边当个小厮吧。”
“诶!”管家得了指令,小心翼翼的退了,没走两步又想起花木,又觉得也不可随便,又折回去请示道:“那他那位朋友也”
话没说完被萧少爷喷了个狗血淋头:“我要这么多小厮做什么?他那粗头笨脑的样子也能伺候我了?”
“是是是!”管家忙不迭点头承认自己的失误,“我这就安排他在后厨做事。”
“哼。”萧煌不屑的喷气。处于某种微妙的理由,他昨日特意去瞅了花木一眼,瞧见他五大三粗,并不是个妥帖长相才鼻孔朝天的走了。
萧少爷自问这个粗人是不能跟自己一根头发丝相比的,自然不再把这人放在心上。
用早膳时还要摔木筷:“不是说做我贴身小厮吗?怎么还不来伺候着?”
冬雪不慌不忙的给他拿了双新筷子换上,慢条斯理道:“管家带他去领用品去了,回头还得给他讲习规矩。”
萧煌一时语塞,强行道:“我看也不用这么久。”
冬雪从善如流道:“您等会还要跟老爷去陆府拜会,那就让花眠贴身跟着去吧。”
萧煌哪敢带花眠出门,简直像带个活靶子,说不准就把张德山给招来。于是理直气壮皱眉道:“什么规矩都不懂,带他去做什么。”
冬雪明哲保身的没再出声。
于是萧煌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出了门,出门前还要吩咐冬雪,好好教花眠规矩。
冬雪叹气,她伺候了这个少爷几年,早知道他虽然书读的很好,但从小到大娇宠惯了,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一切顺着心意来,无法无天的很。现下心心念念惦记着花眠,只当是得了个趁手的新玩具,哪里会管他这一时的兴趣对别人来说有多大的影响。亏得遇上的是花眠这样逆来顺受的温柔性子,很容易叫他顺了心,不然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子。
这边花眠跟着管家领了小厮的衣裳用品,又被管家背着手训话,讲的净是些“萧少爷喜好一览”,什么“少爷念书的时候不喜欢有人在跟前”、“少爷用膳不喜有人布菜”、“少爷的衣物要每日拿去换洗”、“少爷睡觉要起夜给他盖被子”之类,花眠不明白为什么规矩都围着“少爷”转,但看管家摇头晃脑讲的甚是投入,不禁也认真的听着,管家说什么都点头。
完了管家满意的一挥手,“去吧。”
花眠踌躇半晌,鼓起勇气问:“去哪?”
管家气的吹胡子:“今儿起你就是少爷的贴身小厮了,你说去哪?”
花眠呆呆的“啊”了一声,他没想到还是分配他到萧煌跟前,本以为躲在萧府做个小厮,说不准萧煌就把他抛在脑后了。
管家恨铁不成钢道:“在少爷面前机灵点儿!我刚说的可都记住了?”
花眠点头。
管家怀疑的瞅他,看见他点完头就愣愣的转身走了,微微失望的样子。
日理万机的管家叹气道:“现在的小厮,真是一批比一批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