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色,语气还是一贯的温和,温和到了虚假,“哎呀,许老先生怎么都不小心一点,可见确实是有些老了。不过,这可是你儿子这辈子,留在这个世界上面最后的一点东西了,许老先生不看看?”说着,他一双眼盯着许世邦的脸,满是兴味。
许世邦的神情没有控制好,还是泄露出了复杂的情绪,他认出了那截手指,是许淳锡的。他很清楚地记得,许淳锡出生的时候,他还很年轻,才二十几岁,对于自己的这个长子,可以说一开始就抱着很高的期待。不管是第一次胎动时激动的心情,还是看见孩子被抱出手术室来,医生告诉他孩子很健康,手指上面还有一个颜色浅淡的胎记的情形,他都历历在目,恍如昨日。
而现在,附着那个胎记的手指,就被摆在自己的面前。
他闭上眼睛,挡住了内心的哀痛。这一辈子,他都不愿在别人面前示弱。
沉寂了许久,许世邦像是被紧紧缠在了一起的五脏六腑,才算是缓过来了一点,他稳住声线,语速有些缓慢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还能是怎么回事?”赵权见他这么快就换了心情,心里感觉颇有些无趣,他还以为许世邦会伤心欲绝,或者满心悔恨,反正至少也要掉几滴眼泪的。
不过现在,竟然这么快连语气都恢复平静了,真是没意思,于是赵权的笑容也淡了,语气多了几分漫不经心,“你吃了他的儿子,他恨你,回去以后就想要连夜去找七组,揭发你,或许还要搭上一个我。”
看着许世邦没什么表情的脸,赵权压低了声音,满含恶意,“不过呢,他怎么可能成功?半路上就被我拦了下来。我最讨厌背叛了,所以为了让他少受痛苦,就直接杀了他。不过我心好,还给他留下了这么一根手指,特意带过来给你看看。”
可惜没有看到老不死痛哭流涕的一面,真是可惜,浪费心情。
许世邦看了一眼那根手指,除了胎记,完全看不出那截手指曾经长在许淳锡的身上。不敢再看,他生硬地转移开视线。他知道,赵权明明是一个人类,却一直都保持着这种“年轻”,不知道背地里面花了多少的“功夫”。
所以对方口中的“杀了”,到底是怎么杀的,杀了之后,又为什么只剩下这一截手指头了,他不敢问。
真的不敢问。
只要一想,他就觉得五脏六腑都在痛。但是内心里面,却又有一种解脱感。人死了,秘密就永远都是秘密了,也就再也没有人知道那些秘密了,不管是许柏松的死亡,还是自己重病突然恢复的原因,这些年一直活下来的原因,以及自己吸取别人的生命为自己续命的事情,所有的这些,通通都不会再有人知道的清楚了。
发现了自己内心涌起的隐秘的兴奋和放松感,许世邦握紧了拳头——不,不能这么想,那可是你儿子!你是人!——可是,尽管是儿子,却知道自己太多的秘密,如果有一天背叛……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觉得那口空气吹散了自己心里的恐慌和Yin暗,才又睁开眼,语气已经恢复了从容,“如果赵部长今天来,就是为许某送上这份大礼的,那我十分感谢。”见赵权敛了笑容,他心里有一种莫名的得意,语气更加舒缓了,“那我先去休息了,毕竟人老了,身体大不如前,一会儿赵部长走得时候,就不送了。”
说完朝许柏庭招了招手,“来,扶爷爷上去。”
许柏庭一直都站在角落,假装自己不存在,实际上已经把两人的对话,一字不漏地听进了心里。见许世邦看着自己,赶紧走了过去,伸手扶住了许世邦的手,一副孝顺的孙儿的样子。
直到上了楼,进到了卧室里面,许世邦才一个踉跄,差一点没有站稳摔到地上去了。此时此刻,才显出了老态。他撑着许柏庭的手站了起来,之后又拒绝了许柏庭的搀扶,自己走了进去。卧室里没有开灯,但是许世邦明显已经不在意这些了。
看着那个本该佝偻着身躯的老人,终于算是弯了一点腰下去,许柏庭嘴角弥漫出一点笑意,很快又收了回去,像是完全没有露出过这种愉悦的表情。随后他十分恭敬地退了出去,在卧室门口又站了一会儿,发现里面除了隐隐约约的呼吸声以外,并没有传出其它类似呜咽的声音,许柏庭才转身准备下楼去。
毕竟楼下,可是有更有趣的人等着他。
而此时,客厅里面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一个人。那人身穿黑色长袍,全身上下都裹得密密实实的,开口的声音十分沙哑,就像是锈了的锯子在割着chaoshi的木料,“是时候把他推出去了,呵,也算是有点用处。”
许柏庭这时候正站在楼梯转角的Yin影里,对客厅当中出现的那个人十分的好奇,隐隐想到了一种可能,内心被压抑着的激动,让他开始发起抖来。为了让自己冷静下来,他一口咬住自己的虎口,利用疼痛感来提醒自己要清醒。
不过,他听见那句“把他推出去”,就莫名确定,那个“他”,指的应该就是自己的爷爷吧?
赵权站在之前的地方,离他脚下不远的地方还翻着一个木盒,以及一根手指——亲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