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雨宫背贴着墙站立,一动也不敢动。但渐渐的,他发现那些东西都对他视而不见。
它们在灯下没有影子,楚雨宫悄悄从包里掏出镜子,去照眼前的人群,里面空无一人。
他又试着照一下自己的脸,那一刹那,他的心脏几乎从喉咙跳出来——如果镜里没有自己,怎么办?
还好,下一秒,他便看到了镜中自己被路灯照得煞白的脸。
他抹了一把冷汗,心念电转,他可以打一个电话,让另一个人为他做证明,证明他现在所经历的一切,并不是梦。
这个点了,打给谁呢?
楚雨宫犹豫了一下,拨通那个排在第一个的号码。
响了三声,接通。
“雨宫,你到哪里去了?我们到处找你,知不知道!”鼻音很重,像是没睡醒。
听到这个声音,楚雨宫有了一点真实感,心中略定。他等秦霄说完,低声道:“听着,哥,我需要你帮我做一个证明。”
“什么证明?”
“证明今天,也就是8月22日,我打过这个电话。”
那边沉yin须臾:“你想证明现在你不是做梦?”
“是的。”
“你在什么鬼地方?发生了什么事?”声音越来越严厉,想必是心里紧张得很。
楚雨宫不禁苦笑,他还真的是在一个“鬼地方”。
“没事,晚安。”他关了手机,收进包内。如果不关上手机,恐怕秦霄今夜会打爆它。
然后,他壮着胆子,小心翼翼地避过人影,走向其中一栋白色的楼房,那像一家医院。
半途中,他看到前面有一个身影很是熟悉,他脱口而出:“娜姐!”
娜姐停下脚步,楚雨宫追上前去,两人并肩而行,他心里有些奇怪,问道:“娜姐,你什么时候回国了?真巧,我也想来家乡瞧一瞧,这里真的很怪,不是么?”
娜姐没有回答,只是指了指前面的楼门,道:“你看。”
楚雨宫顺着看去,只见那楼梯是向下的,尽头处是一扇白色的门,那些声音隐隐从里面传出来。,
楚雨宫不由得问道:“那里是什么地方?我们去看看。”
他们走进楼内,步下楼梯,来到那扇门前。楚雨宫发现门上写着几个字,便凑上去仔细辨认。
只见上面写着:“狂躁病患者——作人ε(3字反过来写)”
作人馆?他脑海里突然浮现出“杵作”这个词,顿时明白了,心中一寒:原来这是个传染病者的太平间!
娜姐却推开门走了进去!
“娜姐!”楚雨宫想拉住她,却迟了一步,拉了个空,只见里面一个医生已经把她接了进去,再里面,是一排排的躺满人的病床。
楚雨宫感觉纵使追进去也无法把她带出来,只是白白将自己也送进去。正着急间,在门关上的一刻,他才发现,那个人根本不是娜姐!
他掉头便跑。
一直逃到路口,他扶着一块大石碑喘气,转头看到那石碑上刻着几行字:
“内心制造的恐惧,是自身最大的敌人,最可怖的地狱。2005年5月15日,平等王(注:即阎王)诞辰,黄泉引道使,楚雨宫立。”
那是他自己的笔迹。
第二天,阳光明媚,一切如常。但楚雨宫恍如隔世。他Jing神恍惚地走上到市的高铁,在车上给秦霄电话。
“舍得打电话过来了?”
“嗯。我想问你,昨天晚上”
“半夜三更叫我作证明的电话?不错,你没有做梦。但你的Jing神状态令人堪忧!”
“好的,谢谢。”楚雨宫轻轻舒出一口气,望向窗外流动的风景,车窗上隐约映着自己的身影,是如此不真实。
结束回忆,今天,正是石碑上的日子的前一天。2005年5月14日,楚雨宫搭乘长途班车,回到了丰都鬼城那间当年曾入住的酒店。
不知何故,这次回来,他的心中十分镇静,真如同回家一般。,
在感觉上,似乎是很久以前的回忆打开了一个缺口,渐渐复苏,这里,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
这是当然,这里是他的出生地。
遥远的前世今生,没有偶然,全是前因后果。
这一回,他没有睡觉,房内熏着沉香,坐在朝着露台的推门前,看日落余晖下的街道。晚饭时间已到,他却一点都不感到饥饿。
“我会死亡吗?”他摸一下自己的手臂,感觉到温热的手心,和血脉的搏动。
但是那天晚上的际遇,已经令他对于这一切失去了坚定的信任。
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他看到的那些,是谁制造的幻象?什么才是真实世界的样子?
要不是那个电话,他一定以为自己是做梦,或者是神经失常了。
现在,即便他是疯了,也有秦霄和他一起疯。
夜色渐浓,他亲眼看到街道上游人疏落,直至绝迹,黑白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