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童若根本呕不出什么东西,喉咙违背身体意愿地收缩,被无来由的力攥紧,使他难受万分,犹如将要窒息。他发出细微而痛苦的声音,晏尧头一次手足无措了,要来抱他,却被他扫开。
他没有说话,脸上表情却跟正在啜泣一般,呼吸紊乱,两眼紧闭,眉毛像两条虫子拧在一起,牙齿咬着嘴唇,满是卑微的抗拒。
晏尧艰涩地问:“他们对你做什么了吗?”
童若浑身一震,身子偏向一边缩得更紧,唇缝中泄出一两丝破碎崩溃的声音。
始作俑者的逢场作戏,或是临时后悔,让他越发觉得自己被羞辱了。
他在晏尧眼中是这样的人,没有脑子的木偶,只要说一两句虚伪的话就会安抚。
童若小声地说了几个字,晏尧没有听清,凑近了,才勉勉强强将那话收入耳中。
“放过我吧”这话宛如将死之人的低下哀求,“我不想恨你”
救护车来了,将那两个被打得不省人事的家伙抬了上去。有两个人跟着上了车照看,其他的人留下来,看了晏尧几眼。
晏尧和童若仍然留在原地,那气场让他们觉得,一步也无法靠近。
好似他们和那两个人被隔绝在两个世界。而晏尧和童若之间,又是另外一层无形的屏障。
晏尧又扭过头,森冷地睨了他们一眼。他们立刻背脊发凉,暗暗啐一声,连忙离开。
童若蜷缩着坐了许久,待其他人离开才站起来。明明是夏天,他却像是因为上半身暴露而感到寒冷,眼睛无措地眨了两下,抱住自己。
衣服被撕了,他无可蔽体。
晏尧出门去帮他重新弄了一套,回来时童若也没离开。他很乖,跟小宠物一样乖乖地等,只是害羞地裹上了被子,不愿意让自己的身体暴露。
晏尧低声说:“穿衣服,我带你去医院。”
童若默默地穿上了,晏尧凝视着他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迹,又干巴巴地说:“是他们骗了我的手机”
童若点点头。
晏尧没来由地心慌,又道:“我不想让他们碰你的!”
童若垂着头,只道:“你和他们,没什么区别。”
他只不过对晏尧有一点不切实际的幻想而已——撇去这一点幻想,和他的懦弱容忍,晏尧做的事,和今天的事,本质上没有任何不同。
童若拿手机打电话给了父母。他的情绪已经平静下来了,但哭腔犹在,妈妈焦急地问他怎么了的时候,他鼻头一酸,哭泣的冲动又上来了。
他说了自己被打的事,让妈妈到医院来,说到半途时,眼泪不争气地流出,他只能又用衣袖擦干。
晏尧还跟着他。在他说完那句话之后,没再开口了。
他喜欢童若,但他做过的事无法反驳。他感到一丝憎恨,咬牙切齿,几乎想把刚才那两个家伙揪出来,打死了事。
他无力又愤怒,拳头握得紧紧的。
童若只想拿一点儿伤药回家,他逼着童若做全身检查,生怕童若被伤到哪一个地方。瘦弱的男生无声地顺从了,看也不看他一眼,头始终低着,如同一具行尸走rou。
等报告单时,童若的妈妈终于来了。她这些年来胖了许多,脾气却依旧温柔,急匆匆找到了童若,看见儿子脸上的瘀痕,惊得张大了嘴。
“你你这是,”妈妈捧着他的脸,“谁打的你呀?!下手这么狠,会不会很疼,医生说什么了吗?”
童若眼睛马上就红了,见着了家人,心里的委屈和害怕终于有了发泄口。他用力摇头,不敢回答,妈妈又把眼光转向晏尧,还未发问,童若就呜咽着抱住她,啜泣道:“我想回家”
晏尧想说什么,却最后也没出口。
童若的妈妈心疼儿子,哄了几句,最后抚摸他的背,向晏尧道了谢,带童若回去。
晏尧就看着他们远去。
他脑子里一团乱麻。自始至终,童若没有给他一个眼神,离开时也如同躲避洪水猛兽,拽着母亲,恨不得跑得远远的。
晏尧打人的事闹得不小。
另外那两人童若的伤都不轻,棕发男生甚至脑震荡了。他们的父母闹着要一个说法,惊动了晏尧家里的人。
他父亲把他叫过去,继母站在一边Yin阳怪气,二弟偷偷躲在门外听。
“你这么大的人了,做事没有分寸吗?”
晏尧回答:“再来一次,我只会打得他们下半生都没法自理。”
晏尧的父亲勃然大怒,指着他的鼻子骂,他也只是漠然以待,犹如面对陌生人一样。
他冷漠地过了好几天,被禁足在家。小他十岁的二弟总是躲着偷偷看他,被他发现了就扮个鬼脸,然后跑开。
他觉得暴躁又烦闷,厌恨透了这一切。
只想见童若。
他总想着童若身上的伤好了没有,有没有大碍几天过去,是不是冷静了一些,他现在再去,童若是否愿意原谅他?
心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