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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佩尔却露出了极度嫌恶的表情。
“才不要。那些恶心的事回忆一秒就要便秘十年。”
克莱森心里换算了下,“那你再砍我十刀就好了。”
“怎么有两两抵消这种好事。一定会便秘腹泻交替进行的!”
——这人是和自己的消化系统有仇吧。
克莱森估摸着从埃佩尔这里得到有效信息的几率约等于零,低头扫了扫大腿上的面包碎屑,站起身来。“那我就先——”边说着,眼角余光忽地瞥到一个黑色的记号。
。
大写加粗的。细看仿佛它又由无数极其细小的组成。密密麻麻,密密麻麻。那些细小的,密集的,黑色的印记,像是有生命般万头攒动,像是在啃食着猎物,啃食着同伴。
就在克莱森注意到的瞬间,那些蚂蚁般的印记像墨水一样在视野中洇开,布满了克莱森的世界。
克莱森,看不见世界了。
在小小的工作间里,我对我最爱的孩子们说道:
“我找到了更加温暖的东西。我的基因说这就是我一直寻找的东西。多巴胺并不会欺骗我。心率上升,身体发热,面部的毛细血管扩张,由此推论得到有理且唯一的解。”
于是我的孩子们说:
“恭喜你呀。”
晃动鱼尾的安哥拉猫,梳理翠绿色尾羽的鸵鸟,拍打白色翅膀的黄金蟒,额头有金色独角的绵羊。他们或立在工作台,或侧躺在陈列柜,或缠绕着衣帽架。他们齐齐地对我叫喊。
“恭喜你呀——”
克莱森睁开眼的时候,看见了一双冰蓝色的眼睛直直地盯着自己。那眼睛里的自己的镜像,也直直地回望着这里。她眨眨眼,埃佩尔也眨眨眼。
“”
“”
突然埃佩尔猛力拍打桌子,开始叫骂,“你是不是小脑比别人缺一块啊克莱森!站起身还能平地摔吗!”
克莱森像还没有完全清醒,依然直直看着埃佩尔的眼睛。许久,才慢吞吞地回了一句,“我好像想起了什么。”
这句话像是一个横穿马路的行人,让喋喋不休的埃佩尔踩了一个急刹车。他像是被迅速盖帽熄灭的酒Jing灯,立刻半分火气都没有了。
“那你想起了什么?”埃佩尔难得安静了很久,才问了一声,语气居然有点不安。
“我找到了什么东西。”克莱森揉揉额头,不确定地回答。
“哼,屁用没有的回忆。”埃佩尔哼唧哼唧,十分不满。
克莱森坐直了身子,问他,“我可以跟着你吗?”
“啊?”埃佩尔又露出脑内空白的表情。好像思维在神经元之间努力奔跑但是远远没有到靶向目标的样子。
克莱森轻轻把手指搭在桌沿,上身微微前倾。只听她说,“我推测如果跟着你,我成功回忆起以前的事几率会提高到16.7%。请让我在你旁边。”
“我会对你有用的。”
她的姿态像是趴在桌沿等待喂食的幼猫,温顺柔弱的模样。
埃佩尔却嫌弃地撇撇嘴,“我才不会再上当嘞你能派上什么用场?”
克莱森一一枚举,“计算,演绎,合成,提纯,组装,缝合”
埃佩尔听得一抖,“闭嘴闭嘴,我不想听了!”
于是克莱森就乖巧地闭上了嘴。
埃佩尔警告,“总之你想都不要想!找不到有意思的人也就算了,还要被你这种会飘鬼火的人跟着,一想到我就要胃绞痛!”
“但是你不是要离开这个城市吗?”
埃佩尔不耐烦,“那又怎么样啊?”
克莱森循循善诱,“你不是说你脑子不大好吗?”
“啊?”
“我会帮你离开这里,我也会努力变得有趣的。——让我跟着你吧。”
“我什么时候承认过我脑子”埃佩尔正打算发火,瞪着克莱森像黑曜石一样没有情绪的眼睛,却发不出脾气了,“你居然记起了这句话?你想起了多少?”
“如果我今天25岁,那么回忆起来的占比是0.5%。”
“那不是相当于什么都没有想起来吗!”
“占比虽然小,但没有足够小到可以忽略。”
“”
埃佩尔咬着牙忍住想要破口大骂,但又不知道骂什么的暴躁心情,“啪”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走了走了!”
克莱森也跟着站起了身,却被埃佩尔一指,“你不许过来!”
话音刚落,整个人像是逃命一样的走了。
克莱森却不紧不慢地跟着走出了。
长夜已经过去,这个城市在逐渐苏醒。穿过疾行的人流,忙碌的车流,克莱森毫不犹豫地往北走过去。,
在她身后不远处,一个穿着驼色长风衣的人扭头看了她一眼,转眼又融入通勤的人群中。
13..7:50.
笃笃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