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征」说的是他手里的这把名剑,名字取自「男儿事长征,少小幽燕客」之意。
它的历史可以追溯到上一个王朝了,而这也正是上一个王朝的大将军所用的剑。
“你自然是追随这一生一世,所以不必再重复”
落子宁并没有注意到这把剑为什么会出现在齐程柯的手里,她稍稍停下脚步,侧过头把话说完。
齐程柯知道她和他说的并不是一个事情,于是他打断了她的话:“不,臣的意思是,臣只忠诚于殿下。”
他的声音不大,也不小,刚刚好在外面噪杂的雨声中足以让落子宁听清。
“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她听明白他的意图后,脸色骤变。一边厉声喝道一边转过身,几步上前猛地把他左手中握着的长剑,从剑鞘里拔出。
剑身暴露在空气里,折射出清冷光。下一秒,它就被落子宁拿着架在齐程柯的脖颈处。
衣裙的下摆随着她的动作旋出了一个漂亮的弧圈,也晃晕了他的心神。
剑刃很锋利,即使是她这样架到他脖颈的皮肤上,也还是割破了外皮,流出了丝丝殷红。落子宁的眼睛一个刺痛,不动声色的悄悄将剑刃偏离了些许。
“臣自知身份卑微,那晚冒犯了殿下,殿下明明可以治臣的罪,但殿下并没有。”
单膝跪在地上的男人仍旧没有抬头,但被她架着剑他也不躲,从身上流下来的雨水渐渐通过他的膝盖在青石地板上滩开。
“臣感激殿下的宽容,但臣犯下的错是罪不容诛,殿下的清白,臣不知道如何弥补,也没办法弥补”
落子宁抿紧了唇,心里的情绪十分复杂,脑袋里也乱哄哄的。
即使两个人前段时间榻也滚了,这世间男女之间最亲密的事情也做了,但这个时候,她却发现自己一个人生活了这么段时间,对周围不管是多么亲密的人,仍旧是有警惕保留着。
她知道齐程柯这句话对她的暗示很强烈了,可既然他身上是将军的头衔,理所应当的,他的主子应是当今天下最尊贵的人,但他却说,他只忠诚于她。
平白无故的,皇帝宠信的武臣和公主私下里勾结上了,若是被旁人听去,难免不会联想到「谋反」这个词。
他才这么年轻,就做上了骠骑将军这个名号,那日后的辉煌,自然是难以预料的。
虽然她也一直没有放弃谋反的意图,但谋反何其艰辛,她不信齐程柯会是那种傻子,放着金迷纸醉的生活和大好前程不要,来陪她玩这种吃苦不讨好还有掉头危险的事情。
虽然落子宁知道若是有了齐程柯,自己会轻松很多。
但她已经失败过一次了,可第一次可以死里逃生,那不代表第二次也可以死里逃生。
她想复仇,虽然心切,但也不愿意草率信人。
不知道是不愿意两个人就此沦为生硬的利用关系,还是发现自己居然对他也抱有警惕。
落子宁蹙起眉头,眼里似有雾气涌上来。
若他真的不是忠心的,而是用这番话来试探她,她真的不知道自己会怎么办。
但她明确一点,自己是一定会崩溃的,毕竟齐程柯在她心中是怎样的地位,大概只有她才能明白,若他真的骗她,她一定会恨他恨的生不如死,于是面对这种情况,只能继续掩盖下去:
“你是该忠诚于整个北棠!”
齐程柯在那一刻,抿紧了唇。
她不信他。
才只是几日不见,她就防备至此了么
到底是周围环境所致,他的小姑娘,本不应该如此辛苦的张牙舞爪来保护自己啊
一呼一吸都牵扯着心脏痛,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继续自顾自的说道:
“若是殿下将今晚的事情说出去,臣也难逃一死,既然两边都是死,臣更愿意死在殿下的手里。”
齐程柯抬起头,隐去眼里的一丝痛楚,但他什么都没有再说,而是把手里沉沉的头盔放到身旁的地上,然后另一条腿也跪下。
“殿下想要臣的命,臣不会躲。”
“你”
落子宁看着他这副样子,彻底手足无措了起来,拿剑的手也一直在颤抖。
外面的雨声依旧,她又听到面前的男人低低的说道:
“臣,只是想待在殿下身边啊”
声音里隐隐约约的传来他极力压制的哽咽声,彻底乱了落子宁的心。
齐程柯记起,无论环境多么恶劣,多么痛苦,他总是能超乎预料的突出重围。那时,所有人都赞叹他,是个跟梅花一样有傲骨的坚韧男儿。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没有那身傲骨。
他只是红尘之中,那俗得不能再俗的凡人。而这一路支撑他过来的,更不是那一身所谓的「傲骨」。
是她。
他只有她了。
落子宁看着他,贝齿紧紧咬着下唇,最终,她一甩手,将剑扔到地上。
长剑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