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还未来得及撞出胸膛,就在颤抖的心口里怆凉闷沉了下去。]
这反应看来是他猜对了。
“晚辈无意冒犯伯父大人。”戚承光唇无血色,强笑着朝袁笑之拱了拱手,眼底如覆寒霜,深冷落寞。“此事我无意追究。毕竟是小棠自己的选择。至于那些已经说出口的话”男人沉默了霎,叫袁笑之无法辨别那人是否有过片刻迟疑。
“那些话,我既作真,便不会收回。”
戚承光定了定,身形长立抬头与眸色愈发幽深的袁笑之直直对视。
“还望岳父大人成全!”
庭下柳色成花风吹云衣,谁俯身作揖,两臂高抬举过头顶。字句间皆是决心。
袁笑之的静默叫人揣测不了态度,戚承光倒是始终不慌不乱,从容维持着姿势,心性沉稳。
而外头暗流涌动的这时,屋内却是不时传来几声女子羞恼的嗔怪,气氛融融。
“你再胡说八道,我可就把你扔出去了啊!”
袁小棠忙扶过方雨亭,“小亭子你可别乱动,到时裂了伤口,小光该找我麻烦啦!”
方雨亭神色怪异,“关戚将军什么事?”
袁小棠喉咙发干,咋了咋舌到底还是把话咽了下去。“他好不容易救下的你,自然是希望你早点伤愈嘛。”少年转过了话头,“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你快与我说说。”
方雨亭回想起落脚于灰蒙雨夜的那段记忆,眼前仿佛再次划过了乍现半空的溅射血花,在淅沥雨幕中凝结成流动的猩红血雾,落在眼里,都是令人作呕的湿热黏稠,茫然混着空虚。
“那时我去救鸽子她们,被早有埋伏的徐灿偷袭。”方雨亭低下头,十指揪紧了衣角,神色惶暗,“他拿鸽子和小夏的性命来逼问我的身份。我眼睁睁看着她们被刺伤了一刀又一刀,整个天地都是红的,该多疼啊”她喃喃着,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我把一切都交代了,什么都说了,那家伙却出尔反尔谁都没放走,大笑着挥刀一通乱刺,鸽子被他捅了个对穿,我当时真以为我们就要死在那了,死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地牢死在昔日同袍刀下。”
方雨亭小声抽噎了下,一张清秀俏丽的脸此时已是鬓汗淋漓。
“最后是戚将军的人救下了我们几个,再然后就是如今你看到的这样。我被暗中转到了别居里休养生息。”
可一切都结束了吗?记忆会再无回声?过去枷锁能不再造访心扉?
方雨亭渐渐惨白了脸色。就像是具被雨水冲漂过的青灰尸骨。
袁小棠只没想到那夜方雨亭孤身一人会遇到这么多危险,不由抬手摸了摸她头,收敛嬉笑难得柔声。
“好啦,都过去了。”
他蹚过黄泉渡,小亭子闯过地牢,可曾与全世界背离的他们,如今都活下来了,不是吗?
方雨亭嘴唇一颤,摇了摇头眼神涣散。
“不你不知道,”她扯着袁小棠的袖子低低说着,陡然哽咽。“鸽子”
少女眼含绝望水光,背脊一抖终于忍不住地彻底失声痛哭,“她没了。鸽子没了啊!”
那个爱笑的女孩终究死在了血泊里,死在了黎明未至的沉沉夜晚。只有她和小夏活了下来。
戴着愧疚和负罪感的镣铐,行尸走肉度过重复的每一天,夜夜受尽噩梦纠缠,苟延残喘的生命早就失去了所谓的华彩。
袁小棠瞳孔紧缩,似是不曾料到这等结局,许久都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他不安地翻了翻双唇,“逝者已逝”
这道理谁不懂呢?
她方雨亭不是傻瓜。
“小棠。”亲眼见过同伴倒下死在自己面前的方雨亭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脱胎换骨的,此时轻声一唤,带着的不知是冷静还是悲悯。
“这世上能拯救人的不是道理。而是报仇。”少女松了口气,明明全然束缚于己身心魔,却仿佛终于从什么禁锢已久的牢笼里逃脱了出来。双眼通红如泪意如火光。影影重重,摇曳着令人心惊的可怕。
“重要的人若真死在了你面前,你是不可能淡然说出一句逝者已逝的。害她的人,我会一个不剩地送他们下地狱,让他们也尝尽鸽子受到的、我和小夏所受的苦楚!小棠,我已经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这几年,你和指挥使大人对我已经足够好”方雨亭顿了顿,话语坚定,“剩下的,无论刀山火海,都让我一个人走吧。”
鸽子的仇,当年傅家灭门的真相,都需要她一人独行向前。袁家已经庇护她太久了。
可她毕竟姓傅。不姓袁。
不能再给袁笑之惹麻烦了。
不是每一次都会有人在危难中奋不顾身地来救她啊。
她总要认清的。这世道惨痛的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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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小棠心中存疑,宽慰了方雨亭几句就缓步出门,正巧一眼撞进了此时回望向他的戚承光眸里。
“小光。”他急忙迎了上去,神色焦灼,“我有话要和你说。”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