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屠合亲记03
郑二五大三粗,性子急,嘴巴快,倒真是个会体贴人的。他见不得李家三口还挤在这破棚度日,跑村里雇了辆牛车,跟抢人似的把三人塞上去。说新房没盖好就不许回来。
两家赶着天黑关门前回了城里,把人安顿在自己屋住下,热闹吃了顿饭,他就跑去领居家对付睡一晚。
鸡刚叫一遍,郑二就起了床。猪也不杀了摊也不出了,跑遍东市西市,买砖瓦木料,请工匠,雇车马,浩浩荡荡领着人又奔乡下去了。
有邻居听说的就赶来看热闹,直说着老天爷对李家不薄,夸郑二是个实在人。郑二听了欢喜,拿出些糖果散给几个半大孩子,指使着这帮小子帮忙抬捡收拾。他也不闲着,仗着一身蛮力领着几个帮工半天就把屋基给清理了出来,把废料码在旁边做柴,能用的就没两样。
李家自是感激,自住进郑家,每日便是洗衣做饭打扫房间。杨文兆不让,他们便说人要知恩图报,无钱便要出力,不可贪占便宜。
杨文兆不好再说,反正家里人少活计也不多,就由着他们去。只又拿了些银钱出来给他几人做了两身冬衣。
转眼便到了小年夜,李家的房子紧赶慢赶基本完工了。二老说什么也要回乡下去过大年,说是年后就是好日子,要郑家二郎跟景哥儿早日成婚。郑二当然应允,还想干脆就在李家过年,被他哥一顿好骂才消停。
不许去还不许送了?郑二哪肯,又赶置了些年货蔬果,把人送出城,若不是他哥夫看着,肯定就跟着走了。
李家人在郑家前后住了小俩月,总算是高高兴兴回到自家地头。走到熟悉的大槐树边上一看,原来破旧倒塌的烂房大变了样。
三间大瓦房矗立在原地基上,黄土夯实的墙面上刷了白浆,暗红漆的门窗贴着窗花春联,家具不多但也桌椅齐备,炕上的被褥毯子半新不旧,但洗的干净。炕墙外磊着个大灶台,柴火在墙边码的整整齐齐用油毡布盖着,屋外用竹条编了篱笆,支起几根长杆,来年便可爬些瓜豆。屋后围了个鸡鸭圈,把郑二给他们捎买的鸡鸭放进去正好用上。
三人抹着泪,屋外屋内看了一遍又一遍,欢喜得做梦一样,整个人都是飘飘呼呼,生怕这梦突然就醒了。
听说他们回来了,左右邻居赶过来道喜,一个个又是羡慕又是感叹,直把那郑二郎夸上了天,都说景哥儿好福气,能娶到这么好的儿婿。
李景红着脸,分辨说是合亲,不是嫁娶。乡下人哪分的清这其中有啥不同,在她们看来都一回事,都是喜事。
李景解释了一通,没人搭理,女人们都凑进来在新房里东看看西转转,拉着李家老母问个不停,男人们也在院外转悠,跟李老爹说来年开春在院里洒下些瓜种,等长大了吃些卖些,日子总会越来越好。
日子很快就到了正月里,过完年,李家郑家都忙翻了天。虽说不要彩礼嫁妆,但喜事毕竟是喜事,怎么也要些彩头,要热热闹闹才行。
郑二平日除了喝酒、缴纳伙食,也不斗鸡也不玩儿牌,卖猪的钱攒了这些年,给李家修房用去一半,剩的省着点花,还能在酒楼里摆上几桌体面的。又盘算着开春就要给景哥儿去县学报名读书,还要买笔墨纸砚、做新衣,还有给先生的束修又是一大笔开支,这点余钱就有些紧巴了。
他一个人在那儿发愁,不想突然有人敲门。郑二把被子一扯盖住摔开的扑满,开门一看,却是李家景哥儿。
李景自从与郑二定了亲,吃得饱穿的暖,干柴棍儿一样的人水润了不少。他脸上长了不少rou,腿上也有了力气,不再是当初风都能刮跑的样子。只是这脸皮还是薄,多与郑二说上几句就脸红,这不见了郑二当面,头都不敢抬,细声细气问了礼,从袖里掏出一个钱袋来。
郑二只顾着看他未婚夫婿去了,越看心里越是美滋滋的,叫伸手就伸手,接过东西还不忘在手心抠上一抠。李景想躲却被抓了个实在。
要说这李景,穷是穷,却从未干过粗活,一双手细皮嫩rou骨节分明,除了翻书写字就没干过别的。与郑屠粗大毛乎的一比,就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子少爷。
郑二抓着李景就舍不得松开,搂着肩头就想下嘴亲。李景怎肯在光天化日之下,又是两人结婚之前做这些非礼之事,挣着就要推开郑二,还是被那莽汉逮着结结实实在嘴上亲了一口。
眼看李景羞恼,郑二总算强压下那点白日宣yIn的心思,掂了掂手里的东西,才发现是半袋子铜板碎银。
他问李景这是干啥,就要塞回,李景坚决不要,说既然是合亲就不该郑家承担所有费用,他李景读的是圣人书,不吃软饭。然后讲了一大堆圣人云、子曰,把郑二说得一愣一愣,若不收下便是罪大恶极了。
李景也知比起郑家花费的银子,他这点钱杯水车薪不值一提,便发誓若有朝一日高中,定要和郑二一荣俱荣,绝不相负。
郑大正好交了衙门的差事回来,把李景的话听了个明白,对他这准二弟婿又多了几分好感,只指望婚后他能再好好管管郑二这张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