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红安排的地方很别致,环境也很好,谭宗铭包下了整个餐厅,还特意订了一身新西装,不过这是约会不是开会,他便没打领带,整个人看上去又年轻了两岁。
沈冬至来得不早不晚,正好卡着9点到,侍应生帮她拉开椅子,她低声说了句谢谢,鬓边一缕发丝颇为撩动谭宗铭的心弦。
时间还早,侍应生先上了鹅肝头盘,但两人都没动,谭宗铭身子往后靠,沈冬至亦翘着二郎腿看他。
林小姐今天很漂亮。
谢谢,谭先生今天也很有风度。
谭宗铭笑,伸手帮她倒了一杯红酒。
尝尝,刚空运过来的。
沈冬至微酌一口,苦甜的感觉在口中慢慢晕开,确实不错。
听说谭先生去年在美国做了一个大案子,业内人士都说是神话。
林小姐谬赞,没有什么神话,不过是常人不能理解的思维罢了。
哦?也是,谭先生的思维确实非常人所能理解。
沈冬至的重音在人。
谭宗铭垂眸轻笑,小姑娘讽刺他不是人呢。
下一秒,他抬眼,正好撞上沈冬至的目光,那里有探究,却没有嘲笑。
谭宗铭懂了,小姑娘不是在讽刺他,是在观察他,观察他面对吹捧和讥讽的态度。
有点意思。
林小姐,大家都说我是强盗,你怎么看?
说完他往后靠了靠,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沈冬至放下茶杯,目光毫无掩饰的落在谭宗铭身上。
我觉得不是,强盗,不过是弱者而已,谭先生难道觉得自己是弱者?
谭宗铭有点认真了。
怎么说?
谭先生,社会发展到现在是有规则的,商有商道,农有农经,大家都在同一规则圈内竞争,都在争做这一规则里的强者,强盗,不行普通规则,为什么?因为他是正常规则里的弱者,没有能力和自信和其他人竞争,所以他只能去破则,谭先生觉得呢?
谭宗铭颇为赞同的点头:那如果他在两种规则里都如鱼得水呢?
沈冬至呷了一口红酒:那他也太可怜了。
这句话有些攻击性了,于是不到片刻她又补了一句。
或者说他也太孤独了,谭先生是哪种?
谭宗铭目光灼灼,像是要把沈冬至看穿。
林小姐觉得我是哪种?
沈冬至起身走到他身边,亲手帮他斟茶。
伟人孤独,是因为没有其他人能达到他的高度,但世界上伟人并不多,谭先生觉得自己是伟人吗?
不是。
那就是了,谭先生不是伟人,更不会是可怜人,那就只能是空虚的人。
因为空虚,所以才会不知足,谭先生,你的心是不是很空?
气氛立时寂静下来,两人的目光相撞,沈冬至眨眨眼,谭宗铭眼底沉出浅浅的笑意。
小姑娘这是想激怒他?
那林小姐呢,林小姐从不觉得孤独?
沈冬至很快给出了回答:不觉得。
她有唐维钧,有韩城,还有周希尧,她确实不觉得孤独。
谭宗铭笑笑,似乎又恢复了往常的模样。
小姑娘,再往上走两步,到时候我们再继续这个话题。
小姑娘?这是什么称呼?
好像他上次也是这么叫她的。
算了,在他面前她确实是小姑娘。
好,不过我今天还有事,谭先生,我就先告辞了。
说完沈冬至转身拿包离开,连头盘里的菜都没动一点,足可见其态度,而且她刚才说的话句句触谭宗铭的逆鳞,谭宗铭纵横商场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下面子。
不过他不在乎。
甚至还有些忍不住弯了嘴角。
小姑娘还挺会挠人。
没事,被挠两下也没什么大不了,舔一下血还是甜的呢。
再说了,她很会把握尺度。
车窗外的夜景飞闪而过,谭宗铭手撑着车窗沿,依旧在回味刚才沈冬至的话,林红好几次想开口都咽下去了。
今晚去我那睡?
犹豫一会儿林红终于忍不住,她握住谭宗铭放在大腿上的手,谭宗铭回过神来点了点头,然后再次陷入了思考中。
今天的沈冬至给了他一种棋逢对手的感觉,这种感觉已经很多年没有了,而且还是来自于一个这么鲜活的小姑娘,谭宗铭难免有些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