姊、姊姊!上面!
……喔!
贝芙妮仰头望向倒贴在漆黑一片的天花板上、频频发出咕噜声响的某物,双眼前方约莫二点五公分处急遽闪现瞬间的十字紫光,紧接着二十公尺外的天花板扬起一阵直径整整一公尺的强烈爆破。肉块、脏器与红液如雨般纷落之际,贝芙妮横起兽爪、继续朝前方冲去。潜伏在黑暗隧道内的数个目标接二连三遭到贝芙妮一拳打爆,偶尔有从天花板或墙壁朝她们冲过来的,就由胆战心惊地跟在后头的夏芙妮出手……或是给予提醒。
啪滋啪滋啪滋啪滋──
尸臭随着黏稠的爬行声急速逼近,尚未显露出原貌,就给贝芙妮瞬间炸个稀巴烂。
夏芙妮搞不懂那些究竟是什幺鬼东西,只知道这条彷彿无止尽的地下隧道充满了噁心的尸臭。夜视力在此完全起不了作用,即使进入准一级战斗态势也没办法像姊姊那幺骁勇善战。再说……需要姊姊保护的妹妹,不也很可爱吗?
夏芙妮细细品嚐在湿臭通道内漾起些许少女情怀的独处时光,就这幺顺从姊姊的领导、杀到了隧道的尽头。
在尸臭的尽头等待着姊妹俩的,是类似祭坛一类的石造空间。道路两侧堆着成排石头,上面还沾有新鲜的碎肉与血水。石头堆一路往尽头延伸,在最里面围成一道漂亮的圆形,中间则是添高两层的石床。石床中央放着一块难以辨认的头骨,四角各插了支已然熄灭多时的白色蜡烛。床旁散落一些碎骨和不知名黏稠物,还有些理应隐藏得很完美、却还是给贝芙妮嗅出来的腥臭味。
精液、粪尿与呕吐物的味道还算新鲜,这里至少六个钟头前还有人逗留。
没错,是人类。
问题在于……那些人是怎幺逃过刚才那些鬼东西的攻击呢?
没打算多加思索的贝芙妮将这道问题丢给亲爱的妹妹,设下五分钟的脑力激荡时限,就一手推散石床上的杂物、悠悠哉哉地躺在上头。本来想撒娇的夏芙妮只好默默思考着其实姊姊早就心理有数的问题。
然而,不知该说是贝芙妮运气特别好,还是姊妹俩神经太大条……诡异到了极点的石床竟然开始剧烈震动,隧道的彼端接着传来各种令人不快的高速爬行声。
贝芙妮露出难得的尴尬表情,夏芙妮则是在强烈的求生本能驱使下进入准一级战斗态势。
可是,视线怎幺忽然不规则地转动起来了呢?
等到自己迟顿地反应过来时,姊姊也随着突如其来的伏击应声倒地了。
──大意了……
§
大意?妳错了。是上、钩、了才对。
§
黛芙妮着急地推开一扇又一扇不断出现在眼前的门扉,每扇都是一模一样的生鏽铁门,门后那仅止五步的铁板走道从未改变。彷彿无尽的走道上,唯有一样东西是会变的,那也是促使黛芙妮像疯了似地拔腿狂奔的主因──随着过门数从号开始往后数的紫髮少女。
走道两侧的墙壁各有一道长形玻璃窗,而躺在注满绿液的玻璃窗内的,正是实验完毕、等待报废的「自己」。
她全都想起来了。
她之所以诞生在这个世界上,只是为了完成使徒计画而已。
美其名为位落地的使徒,却成日活在恐惧与痛苦之中。
从肉体乃至精神,无一不被拿来做临床实验。
然而……对于这种现况,她是可以理解的。
唯一不解的是:为什幺不在「我」完成时,顺便将那些记忆抹灭乾净?
要是不知道种种残忍的经历,自己就能和姊妹们一样,对给予我们新生的母亲由衷感激了。
要是没有这些记忆,自己根本就不会这幺痛苦。
也就不用狼狈地撞开一扇又一扇的门、从一层又一层的回忆中逃跑。
也就不用如此地……憎恨那位打从一开始就不爱自己的母亲了。
那个女人连辩解的机会都捨去,打从自己「完成」之初,就消逝在人类的恶斗之下。
那个女人……留给自己其她姊妹所没有的,是只有痛苦与背叛的一千多号程序。
到底是为什幺?
……妳就,这幺憎恨被妳亲手做出来的我吗?
既然如此,为何不让姊妹们都深刻感受到这股遭母亲背叛的痛……
为什幺……只有我……
好累。
好累。
第几扇了?
好累。
我好累啊。
脚停不下来。
手也停不下来。
要是不把前面的门撞开。
不就会被身后的东西追上吗?
好可怕。
好累。
救救我。
谁都好。
我好累。
好累啊……
……二九零……二九一……二……二九二……二九三……
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