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迷迷糊糊地躺在草地上睡了过去。
第二天白修静一声不吭地独自去了巴音裂谷,待我发现时已是人去帐空,连一向警觉的护卫们都不知他是何时走的。
一天过去了,他没有回来。
两天过去了,他还是没有回来。
到了第三天,我和方继言、塔娜都担忧起来,忙凑到一起商议着对策。
“莫不是也被那帮女蛮人掳去了吧?”我的脑海里顿时浮现出一群壮女蹂躏白修静的场面,胸口不由得有些发闷。
塔娜显然也胡思乱想了什么,坐在那里不停地摇头,脸上又是惊恐又是郁闷。我觉得自己挺理解她的,若是我的意中人被膀大腰圆的粗鲁蛮女强占了便宜,甚至还被人生上几个同样强壮的女儿,一定会憋屈地去投河。
朝碌长老依然没有音讯,好像真如人间蒸发了一般,部落里的人也都在找他,要和他商讨仲颜帖木儿凯旋后的盛会事宜。不过现在对我们来说,还是白修静的下落最重要。
方继言捻着胡子,总算说了一句让我顺耳的话:“这倒说不准,或许是找到了通向阿日善族部落的机关,潜伏得匆忙还未来得及给我们讯息而已。”他说这话时用的是蒙语,咬字都有些不稳,明显是想安慰紧张的塔娜。
塔娜闻言果然安静了不少,坚决地点点头,露出一个赞同的眼神。
我凝神思索了一会儿,道:“不成,皇上至今还没找到,无论如何不能再失去一个阁老了,你我都准备准备,明早去巴音裂谷探查,这次就算冒险也要查出个一二来。”
我本以为方继言会斩钉截铁地拒绝,谁知他竟然满口答应了下来。
我眼神复杂地看他。他一双小眼不知在算计着什么。
“方翰林,你的身子那么弱,上次才不过走了一会儿功夫就受不了坐下歇息,不然还是我领着护卫们去,你歇在这儿吧”我劝道。
方继言这次不知吃错了什么药,居然梗着脖子道:“我虽然是史官,但也是有品有禄的朝廷命官,怎么能只吃白饭不做事呢?”
呵呵。我嘴角歪了两下,没再做声。
塔娜连忙站起来道:“我也去!”
我瞅着她,颇有些为难。虽然知道她这种想救情郎的急切心情,可探查毕竟不是儿戏,若到时候她出个什么意外,朝碌回来发现自己没了女儿,可不得跟我们这些天朝使臣拼命么。想到这里,我开口劝道:“塔娜姑娘你一个女儿家”
塔娜急道:“我十岁就能骑能射,身体也很健壮,但论赛跑就能比过大半部落里的小伙子,比他这个老家伙有用多了!”说罢一指方继言,挺起胸脯用坚定的眼神看着我。
方继言被她噎在原地,一张老脸青了又白。
我心中窃笑,面上却诚恳地道:“塔娜,这真的是公事,你再怎么勇敢也是个女眷,就在这等你父亲和白的消息就好。况且再过些日子帖木儿大汗就要凯旋了,姑娘们要忙着准备歌舞和食物,万万不能缺了你这个能手。放心吧,我们一定会安全回来的。”
“我一定要去!”塔娜没有被我撼动半分。
这姑娘真是固执得可以!
我看着她,隐约觉得自己在透过她的影子看知赏。
夜晚回帐,末雅矢里仍是安静地坐在那里等我,气色看上去比前几日又好了许多。我打了盆水帮他净身,又为自己简单地擦拭了一下,坐下来吃包裹着酪酥的羊rou卷。
末雅矢里默默吃着被我用葱花拌好的nai豆腐。我想了想,展平一张新的羊rou卷,把酪酥放在上面细细磨碎,卷成筒状递到他嘴边道:“张嘴。”
末雅矢里蹙眉,别过了头。“张嘴!”我掰过他的脑袋,硬是把羊rou卷塞进了他的嘴里。“天天吃这些素的怎么行?”]
他只好半推半就地咽下去。
我松了口气,看看天窗上布满星辰的夜幕,心中有了一番计较。仲颜帖木儿现在出征在外,离他回来还有很长一段日子,我可以在这期间安排末雅矢里逃出去,也算是成人之美了。
“你想家了吗?”我问末雅矢里。
末雅矢里没料到我会问他这个,稍微愣了一愣,吃完羊rou卷才拭着嘴角淡淡道:“想又如何?不想又如何?”没等我把计划告诉他,他又道:“我现在这副身躯,已无颜再面对鞑靼,面对家人。只是苦了我的妻子和儿女,他们一定以为我死了吧”
闻言,我呆住了。“妻子和,儿女?”
他瞥我一眼道:“是啊,我今年都三十六了,家里有一妻两妾,两儿一女。大儿子去年娶的亲,我和帖木儿在巴音裂谷一役前儿媳妇还怀了孕,说不定这时连孙儿都要出生了。”
三十六比我大几岁的人已经要当爷爷了
我有点恍惚,又想到闵京十四岁生知赏,若不是知赏不愿嫁人生子,他这会儿也早该是当外公的年纪了。
原来我们都老了。想到这里,我有点凄凉。
“帖木儿不在这里,我也许可以助你逃出去。”我对末雅矢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