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耀明与“女士”都坐在她对面,继泽坐她左手边,阮唯瞄一眼对方上挑的黑色眼线,转而问阮耀明,“这个阿姨是谁?爸爸怎么不跟我介绍介绍。”
“女士”的脸明显一僵,但她没得选,下一刻立即换上微笑,务必做到温柔大方。而阮耀明仿佛没听见刺耳的“阿姨”两个字,照常回答,“是我疏忽,阿阮,这是秦婉如女士,与我在六年前登记结婚,你叫她阿姨也对……”
但她从前哪愿意搭理秦婉如?
比谁都客气,又比谁都冷漠,骨子里透着鄙夷,却总让你挑不出错。
秦婉如吃这种哑巴亏吃得太多,到最后也只能咬牙苦忍。
没料到她失忆后立刻有改变,敌意降低,居然肯对秦婉如笑一笑,虽然称呼她“秦阿姨,你刚才提到周秘书,我听七叔说她和我同一辆车,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有没有度过危险期?”
“周秘书命大,已经在做平稳治疗。”秦婉如拢了拢栗色卷发,随意瞥一眼正在为鳕鱼装盘的陆慎,“倒是你,身体有没有好一点?酗酒不是好习惯,头疼不如试试painkiller。”
“咦?秦阿姨也知道酗酒不是好习惯?啧啧,好难得。”是江继泽插嘴,略带恶意地调侃秦婉如,“又好像painkiller是什么好东西,不像酒一样会上瘾。”
但对方又只能忍,江家的她个个都惹不起。只好赔笑,“那你说,阿阮头疼要怎么办?”
“我不知道,反正七叔肯定有办法。”
苏楠苏北帮手,把已经预备好的晚餐一一端上桌。
陆慎仔仔细细洗干净双手,也脱掉围挡坐到主位,抿一口酒才问:“又聊到我?”
继泽立刻说:“我讲的都是好话,我说七叔对阿阮最好,有求必应。”
陆慎扫一眼坐在她左侧的新婚妻子,再看江继泽,“阿阮比你懂事。”
继泽承认,“阿阮比我乖比我懂事,这已经是共识,我都不知道已经从爷爷嘴里听过多少次,耳朵都起茧啦!”
气氛轻松,然而阮唯却问:“外公怎么样?你今天有没有去医院看过他?”
继泽顿了顿,喝完这杯才回答:“昨天去过,医生说还是老样子,全靠仪器,不过还有机会。”
她紧咬下唇,不应声。
继泽好心安慰,“放心啦,爷爷一辈子什么没有经历过?四十年前南海走私,台湾人的子弹都没打中过他,现在晕一晕,就当是休假。”
“你才把中风当休假!”
“好吧,又要骂我,事事都是我活该。”
但阮耀明也说:“最好的医生,最好的仪器,你放心,江老一定醒得来。”话锋一转,神色也变样,“但今天是你生日,我们聊点开心事。”
继泽最捧场,“你真是大变样,以往我还没走到门口就被拦住,交出礼物才放行,今天连提都不提……”
“你别造谣,我才没有做过这种事。”
“那你问姑父,你十七岁生日我忘记带礼物,你是不是一个月没叫过我一声哥,都是继泽、江老二,大卷毛,没有半点礼貌。”他头发天然卷,像他半混血的母亲。
“爸爸给我作证。”阮唯立刻求援。
阮耀明笑呵呵,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陆慎招呼继泽,“你试试羊排,今天只有这一道发挥正常。”
江继泽试一口,吃到心花怒放,更对阮唯说:“你找到好靠山,我不跟你计较。”话讲完,立刻埋头享受,再也抽不出时间和她斗嘴。
陆慎替阮唯分鳕鱼,又叮嘱她,“少喝酒,喝醉又喜欢哭,自己都不觉得难受?”
阮唯受教训,闷不吭声。不小心瞥见斜对面眼神复杂的秦婉如,忽而一怔,随即弯起嘴角,看着她说:“阿姨,爸爸有没有给我带生日礼物?”
秦婉如回神,应付说:“当然有,耀明忘记谁都不能忘了你。”
“真的吗?是什么?我现在就想知道。阿姨你多透露一点可不可以?”
她越是喜欢叫阿姨,秦婉如的脸越是僵,再多玻尿酸都挽救不了。
“要我讲……不如直接问他。”转而看阮耀明。
阮耀明说:“老规矩,要等你吹蜡烛,吃蛋糕再拆礼物。”
阮唯少不了失望,去找陆慎求救,“七叔你帮帮忙,爸爸有规矩,你帮我和秦阿姨讲两句,至少告诉我礼物是什么。”
才说过有求必应,陆慎怎么好拒绝,他只得面向秦婉如,“小如,满足一下小朋友。”
秦婉如笑得更加勉强,“我陪他去挑礼物,只能说……”
没等她讲完,“小朋友”即刻变脸成为“小魔王”,又装无辜、无知,好奇问:“哎?怎么七叔都不懂礼貌的?我们俩个结婚,你就和我同辈,怎么叫秦阿姨小如呢?”
连江继泽都停下刀叉。
阮唯收起笑容,看陆慎,“是你不习惯,还是我的认知有错?”
意外中的意外,陆慎居然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