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奏给他听。
一封写着“我有同道,欣然赴会”的回信送回了永泉手中,他从藤原家的武士手里接过信,看着这样的答复欣喜不已。
惠一一定非常高兴,他一直想要亲耳听一次雪姬殿下的琴声,如今终于有了可能。
雪姬殿下真是一位温柔的人。
永泉小心翼翼地把信折好,妥善保存起来,内心已然期待起了再次见面的时刻。
两日后,天气晴好的上午,一辆牛车从仁和寺中驶出,开行到藤原本家门外。
一位僧侣打扮的青年将一封拜帖送到侍卫手中,侍卫们因为来客高贵的身份而惶恐,飞快地把消息传给了内院,在些微的喧闹之后,藤原家最为善乐的姬君抱着胡琴款款而来,她身后的武士则捧着一个深红的木匣。
“永泉殿下,让您久等了。”
江雪看到门外的青年就露出了笑容。
“我家的侍卫太失礼了,应当请您进来坐着等待才是。”
永泉慌忙说:“我不过是一位僧侣,不应受到太过隆重的招待,何况我并未久等,雪姬殿下来的很快。”
江雪听着如此实诚的话不禁莞尔。
“那是因为我一直在等待着永泉殿下啊。”
永泉不禁愣住。
江雪看着如此单纯的御室皇子,忍不住继续半开玩笑地说:“自从在神泉苑中约好之后,我一直都在等待着永泉殿下来访……与这期盼的时间相比,此刻这短短的路程是如此的短暂。永泉殿下呢?你也像我期盼着再次相见那样,期盼着再见到我吗?如果您的答案是‘不’,我会有些伤心呢。”
单纯的僧侣果然全未听出这些话中有着稍显夸张的部分,全然地相信了这全部出自于真诚,又是感动又是惭愧地说:“我……也一直期待着能够再次见到您。因为我个人贪婪的请求,才会让雪姬殿下如此辛苦地书写乐谱,我不知该如何感谢您……”
“那么,以后再合奏吧?”
江雪笑着说道,以眼神示意源赖久把手中的东西递给永泉。
“这是我和永泉殿下约定好的乐谱,请永泉殿下善加保管。”
永泉接过了木匣,郑重地回答:“雪姬殿下,请您放心,我一定会如同珍惜自身一样珍惜这些乐谱。”
“那也太过了……重要的并非乐谱,而是永泉殿下自身啊。”
江雪有些不赞同地说。
温柔的僧侣却有了罕见的固执,认真地说道:“正因为这是雪姬殿下送我的乐谱,才会如此重要。您的这份心意,我一定不会辜负。”
江雪余光瞥到门内都有人在往这里探头探脑了,她笑了笑,指向了牛车。
“永泉殿下,我们还是先上车吧,今天是要去教王护国寺,对吧?”
“是的。惠一在教王护国寺修行,我已与他约好今天会前去拜访。”
永泉把手中的木匣放进了车厢,踏着侍从备好的小凳上了牛车,随后向着地上的少女伸出了手,口中还说着道歉的话。
“失礼了,请雪姬殿下扶着我的手——”
江雪抬头看着容貌清秀的青年,也不多话,握住了他的手,轻盈地登上了牛车。
牛车慢慢离开了藤原家,一位侍女从正门附近隐蔽处快步往lun子夫人住处走去,汇报自己所见所闻。
江雪坐在牛车上,回想着关于永泉的事情。
永泉是皇家出身,过去还是皇子的时期封号为“敦仁亲王”,曾任中务宫卿,在太子之位还未确定的时候,他那位高权重的外祖父想要把他推上去,永泉敬爱兄长,又无心于权力,越是被卷入斗争的漩涡越是疲惫,最终自请降为臣籍,在仁和寺出家,于是有了“御室皇子”的称谓。当今天皇继位之后,这位同样爱着弟弟的兄长以天皇的名义下令,让永泉不行剃度,所以永泉才会是带发修行的僧侣,而天皇这样的命令背后的期盼则是有一天永泉还会还俗,只是永泉本人似乎全无此意。
永泉绝不愚笨,否则早就在残酷的斗争中死去了,相反,他聪慧而敏锐,也正因为这一份可以成就他在乐理上光彩的敏锐才会令他格外无法在那样的宫廷生存。
经常有人说文人伤春悲秋是一种矫情,或许的确有人“为赋新词强说愁”,但更多的人会有所感触、会进行创作,都是因为他们比常人更加敏锐,无论是对于自身的情绪还是对于外界的感知,就好像有人能够看见比常人丰富百倍的色彩,也会有人能够体会比常人细腻强烈的感情——而乐师正是这样的人。
要表达喜乐,首先要体会过喜乐。
要表达哀痛,首先要体会过哀痛。
如果从未得知、从未感受,怎么可能演奏出打动人心的乐曲?
永泉学习音乐之后进步神速,那正是因为他有着这样一份在常人看来几近于软弱的敏锐。因为太过敏锐,对于常人而言不过是针刺程度的恶意在他心中可能就是如同刀割的痛楚,所以他想要回避,那是一种自我保护,而不是某些人所说的“什么都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