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字观之,由其行观之,闻安臣大致判断出,这个人:心有锦绣,很是细腻,情感丰富,但做事毫不拖泥带水,干净利索,而且放得下身段,不怕别人讥讽。颇为矛盾的性格,却凝合在一个人身上。“怎么称呼?”闻安臣问道。“在下宇文。”那书吏道。“宇文什么?”闻安臣愣了下,问道。宇文笑道:“姓宇名文。”闻安臣也是一笑:“这名字有趣得紧。可有表字?”“表字希声。”宇文道。闻安臣赞道:“大音希声,好字!”“又错了。”宇文笑的很开心:“是因为我刚出生时候,哭声很是细微,半死不活的,父亲大人便给我起了这么一个表字。别人家都是二十岁才有表字,我这从一生下来就有了。”两人对视一眼,都是大笑,闻安臣道:“令尊行事当真是洒脱不羁。”他并没有生气,反倒是很开心,;来到这个时代之后,还是 下跪宇文哈哈一笑:“是不是听了我这个故事,你死也瞑目了?”“这话说的。”孙一笑道:“若是能活还是更好,我也学你,去往江南,好生洒脱不羁上几年。”他摇摇头:“可惜了。”闻安臣看了宇文一眼,笑道:“你现在这儿看着孙一,回头咱们再聊。”“好!”宇文哈哈一笑。闻安臣拿着卷宗出了房门,直奔推官衙而去。宇文为何会跟自已说这些话,闻安臣大致也能猜到一些。宇文今日才和自已认识,就说这么许多,确实如他所言,太过交浅言深了些。但闻安臣相信,如宇文这种世俗中打滚沉浮大半生的人,是不会犯这种错误的。他之所以会说这么说,只有一个解释——他想靠着‘交心’这种手段,来和自已拉近距离,攀上自已的关系。宇文说的很明白,我就是要往上爬,而我现在这般做,就是明摆着要依附你,要为你效力,要借着你的关系,你的势力,升官发财。我能力和性格摆在这儿,你看着办吧,要用就用,不用,我也无话可说。对于宇文的投效,闻安臣不打算现在就做决定。他准备先和宇文吃个饭,然后告诉他自已并不是下一任刑房司吏的人选,看看宇文会如何做。若是立刻翻脸,拂袖而去,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等到了推官衙外,一抬头看到那满天星斗,他才恍然醒悟到,现在已经是丑时了。闻安臣自嘲的笑了笑,轻轻拍了拍额头,这两天忙的昏头转向的,今日也是昏了头了。这个点儿过来,只怕董鸣长早就已经回到自家府邸睡下了,哪里还会在这里?他摇摇头,转身准备回去。正要走,忽然身后门吱呀一声开了,闻安臣不由得回头看去,只见一个打着灯笼的差人哈欠连天的从门里出来,道:“哟,闻官人,你还真来了。别走了,推官老爷吩咐,你要是来了,甭管什么时候,直接进去就成。今日推官老爷都没回家睡觉,就在这儿等你呢!”他不满的看了闻安臣一眼:“这大冷的天儿,我就在门后头睡,耳朵贴着门,冻得哆哆嗦嗦的,就是怕你过来了我错过你的脚步声,还好还好,困得我差点儿睡着,但终归还是没睡着,不然你过来我也听不到。”闻安臣有些诧异,没想到董鸣长还在等自已。他又掏出块儿碎银子来递给那差人,笑道:“有劳了。”这次差人却是没接,摆摆手道:“你的银子,我不敢要,而且你这大晚上的还在做事,也太辛苦,这钱,我也不好拿。”闻安臣也不强求,笑了笑,便进了院子。董鸣长果然正在正堂中,只不过看来他也是很困倦了,正趴在桌子上打盹儿,闻安臣轻轻唤道:“董大人……”董鸣长猛然惊醒,豁然坐直了身子,一看到是闻安臣,这才吁了口气,靠在椅子背儿上,伸手揉揉眼睛,道:“你来了?”声音嘶哑,神色间满是困意。闻安臣低声道:“案情又有了反复,杨氏的人头找到了,但一同找到的,还有一具尸体。”“怎么说?”一听这个,董鸣长悚然而惊,豁然站直了身子,睡意已经是被惊得消散的无影无踪了。本来案情就错综复杂,极难破了,怎么又发现了一具尸体?跟这起案子有什么关系?闻安臣把事情过程说了一遍,道:“孙一已经招了,是他杀的人。这个案子,算是已经结了,不过须得明日通知那小后生的父母。”董鸣长吁了口气,沉默半响,忽然看着闻安臣,郑重道:“闻安臣,我很感谢你。若不是你,现下这案子是怕是一团糟。”闻安臣笑笑:“多谢大人夸奖,这都是在下的本分。”“六公子真真是好眼光!”董鸣长道:“之前我还觉得他是胡闹,现下才知道,原来他请来的是救星。”闻安臣笑道:“董大人,你再这么说,我可都不知道该不该站着说话了。你说的话这么客气,在下似乎得跪着磕几个头才能表达感谢。”董鸣长素来是刚严凌厉的性子,这会儿也被闻安臣的俏皮话给逗得大笑,他点了点闻安臣:“你这小子,怪不得跟六公子能混到一路去,说话都是这般惫懒无赖。”闻安臣一笑,没再说话。
董鸣长道:“案子差不多了,我这心里,也松了口大气,总算能回家睡个安稳觉了。你也早些回去歇下吧,明日再来府衙,本官要和你合计合计这案子的一些首尾。”闻安臣应是,两人又说了几句,便是告辞离去。回到客栈,谢韶韵还没睡。见闻安臣回来,她赶紧伺候闻安臣净面洗脚,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这话,听说案子差不多快完了,谢韶韵心下也是高兴。办案的时候还觉察不出什么来,此时闻安臣坐在床上,脚泡在热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