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尺方圆,仅能容纳两三人而已。而此时里面只关了一个人,这人蓬头垢面,一身长发披散,根本看不清楚面。他此时抱着腿蜷缩在角落里,一个劲儿地打着哆嗦,嘴里嘟嘟囔囔的不知道说着什么。他的手上和脚上都带着沉重的镣铐,身上散发着阵阵恶臭。他身上的衣服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面目了,衣服遮盖不住的手腕脚踝上,生了好几个烂疮。地上还撒了一些泔水之类的东西,他的头上还能瞧见几片烂菜叶。刘三儿道:“这便是周信,不过前些时日他就疯了,谁问他话,他都不说。只是说自已死有余辜,自已死有余辜,就会念叨这两句。”说着,刘三儿便嘿嘿一笑。他明着是在给闻安臣讲解,但眼神中却是带着一丝揶揄和嘲讽之色,显然也是打着看好戏的主意。在他看来,闻安臣也会跟其他那些来问询周信的人一样,只是无功而返。闻安臣皱了皱眉头:“疯了?”闻安臣之前打探得知,这人作恶多端,哪怕人不是他杀的,落的眼前这个下场,也是罪有应得。但他可不能疯啊,这个案子可还没查清呢!“闻官人,您先跟他说着,我不打扰您了。”刘三很识趣儿的告辞了。他走到地牢入口那里,坐在桌子旁边儿跟那几个牢子聊天笑闹,虽说方才刘三训斥了其中那个领头的,但看得出来,他们之间关系极好,并未受到方才那一幕的影响。在明朝,他们是一个特殊的群体,狱卒的位置,世代相袭。他们现在是朋友,聚在一张桌子边上说话,而在数十年之前,甚至是百十年之前,他们的父辈,祖辈,也都是如他们一般,坐在这里,坐着和他们同样的事情。世代都是朋友,算得上是世交了。闻安臣拧着眉头盯着周信,周信还是瑟缩在墙角,似乎根本没注意到闻安臣。闻安臣看的出来,他不是装的,而是真的对自已的到来毫无一点儿兴趣,根本都不关心。
想来,可能是确实如方才那牢子所说,这些时日以来,来问周信话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让他都麻木了,对这种事情表现的漠不关心也很正常。 装疯现在最大的难题是闻安臣无法确定周信到底是真疯了还是在装疯,如果真疯了,那事情可就不好办了,这条线索算是差不多了,只能去别人那里找线索。若是装疯,就得想办法让他吐露真情。闻安臣蹲下身子,盯着周信,沉声道:“周信,你跟我说道说道,人,到底是不是你杀的?”周信目光毫无焦距,只是盯着地面,口中却是一阵喃喃道:“我死有余辜,我死有余辜……”闻安臣又问了好几句,他却是毫无反应,始终都是重复那句话。闻安臣心中暗暗道:只怕他真是有点儿失心疯的意思了,有可能是这段时间不断想到以前干的那些亏心事,心情震荡之下,有了悔改之意。闻安臣皱着眉头瞧了缩在墙角的周信一眼,这周信看着倒像是失心疯的,但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怕只有他自已知道。真相未必如他表露出来了一半,他装成这个样子,说不定只是为了避祸。毕竟,如果不是董鸣长,而是换作其他一个大明官员碰到这种情况的话,说不定这时候就会直接下黑手把周信给杀了。人一死了一了百了,曹一夔就是想查案,也无从查起。大明朝的官儿里头,心狠手黑的可不在少数,更有不少人,也是视人命如草芥。而现在,周信作出这般疯疯癫癫痴痴傻傻的模样,嘴里一个劲儿的念叨着我是咎由自取死有余辜,说不定就可以免去遭受毒手的厄运。周信这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闻安臣也拿他没什么办法,无法判断出他到底是在装疯还是真疯了。闻安臣思量了片刻,心中顿时有了主意。根据他之前那段时间打探出来的情报,周信有一妻四妾,但膝下只有周仪这一个儿子。周信虽然对别人残忍暴虐,但却对他这个独子极为的宠溺。如果把周仪当做一个切入点的话,应该会取得不错的效果。他组织了一下语言,而后死死地盯着周信,沉声道:“周信,你应该也感觉得到,这几日以来过来找你的人比过去多了不少,我便来告诉你是怎么了。就在前些时日,你儿子周信,当街拦了直隶巡按曹一奎曹大人的车驾,拦路喊冤呈上状子。在你儿子的状子中言道,那杨氏不知道是谁人所杀,并言道你乃是被诬陷的。这是你儿子为你申冤,而曹一奎大人也下令重查此案。”他顿了顿,接着道:“但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你这般情况让案子怎么能查得清?案子查不清楚,到头来你免不了要在鬼头刀下走一遭,便是你儿子周仪,也会因为诬告而入狱。你当真想看到那一幕吗?”闻安臣在说这话的过程中,一直紧盯着周信,观察着他的反应。他敏锐地发现,当他说到周仪可能也会因此而入狱的时候,周信的身体剧烈的颤抖了一下。闻安臣心中立刻涌起一阵狂喜,心中一个声音大声道:“我猜对了,这周信果然是在装疯!”闻安臣立刻趁热打铁,沉声道:“要想保住你儿子,你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配合我,把真相告诉我。如果人真是你杀的,你现在便认罪伏法吧,你儿子也能被处置的轻一些。若不是你杀的,你更应该为自已挣一个清白。”闻安臣心中自有自已的一杆秤,这周信虽然过去作恶多端,但杨氏还真不一定是他杀的。闻安臣已经在心里记住了,他过去做的那一笔一笔罪孽,势必要在此事过后跟他细细算的。但眼下要做的,却是要把案子查清楚。张静修费了好大心力,卖了好大人情,把他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