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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二六 相知按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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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听意思是嫌他了。淮山君不禁失笑道:“这话说的,我真是好冤枉。”

    这么想着,心里不禁难过了一阵。

    肢体已经很疲倦了,却迟迟没有生出睡意。墨君圣索性坐起来,借着灯光去看淮山君精致修长的眉眼。

    “那个啊,自己点的。”

    “是不好骗罢。”墨君圣冷哼一声,瞥了一眼淮山君那双薄暮杳然的桃花眼。

    “不多久,大概就是你起身的时候。”淮山君扇了两下,用扇子遮住脸,挺肆意地打了个呵欠,“这么晚了,怎地还不睡?”

    “这话可不中听。”淮山君拿过枕席上的绒垫靠着,容色还是很倦怠的样子。

    淮山君擅十九路纵横之术,故而对兵法亦很有一套:虚实,死活,攻防,进退。诱之,予之,迫之,毋适之,正是弈棋一道上“接不归”的定式。若不然,他分明并没有心动,又何必如此作为?

    怎么能不执迷呢?像是中了毒,或是被下了蛊。

    “睡不着,”墨君圣倒了杯过夜的残茶,拿在手里小口小口地抿着,“大概是被热到了。”

    “讲道理便讲,岂可……唔!”墨君圣眉头紧蹙,抬臂曲腿略略欠起身,“岂可手足并用!”

    “我说谁怎么了么?”自己倒认得快,“心虚了?”

    这日近月中,硕大的月轮悬在眼前,虽不圆满,却仿佛触手可及。墨君圣看向远处,但见破晓的初辉渐渐延伸,在沉夜里裂出一道道闪电般的沟壑。

    墨君圣也笑:“你醒着。”

    风撩起墨君圣的碎发,带着微微凉意,有些惬意的舒服。他问淮山君:“几时醒的?”

    “嗯?”墨君圣挺疑惑地拈了拈指尖,这红痣仿佛……

    “心思重怎么了?”墨君圣恹恹地避过去,“不好?”

 

他竟似听见了那腔室中格外微末的起伏。

    “你眼下那红痣……”

    “怎么不动手?”墨君圣抬眼,正见淮山君含笑望着他。

    是从何时开始,他们作乐后往往倒在一处,惯于独行者,何以竟对卧榻之侧的呼吸习以为常?

    “哪里就心虚了。”淮山君轻啧,牙这么尖利,莫不是自己偷偷磨过了。墨君圣想起身,却被他拦腰揽住:“慢着,我可真得和你好好说道说道。”

    “身体力行,方能说得清楚,悟得透彻……”淮山君自他的脖颈上抬起头来,微微上勾的眼中透着老狐一般的狡黠,“看看这次你在上头,能学得多少道理?”

    “舍不得。”墨君圣改了口。淮山君又笑,从案几上摸了把薄纱镂金的团扇,有一搭没一搭地上下摇晃着。

    墨君圣手上摩挲了片刻,终究是没有收紧,下一息,又点在淮山君眼下的红痣上。

    淮山君生得好,皮肉骨相无一处不美,像是闷过了劲头的烈酒,平日里无论是“端着架子”或是“没了形状”,都让他几乎要醉倒了。

    烛火烧掉了一半。

    “是挺热的,”淮山君支使他,“给我也喝些。”墨君圣放下茶,要去给他倒。又听说“就你手里那杯”,于是把案几上剩了大半杯的茶递过去。

    墨君圣蜷在皮毛与绡纱垒筑的巢中,潮湿黏腻的温暖中,幽幽的梅花香气渐渐浓艳起来。淮山君挺端正地躺在离他一个身位的地方,心口搭着的薄被倒有大半堆在他的腰间。

    “好,说什么?”墨君圣半坐在榻上,凤眼居高睥睨,昏黄的灯光照在他身上,竟有暖玉一般莹润的色泽。

    月晕轻胧的夜晚,无雨也无风,水雾凝成的白露坠在竹枝尖上,流连着不肯离去。竹根下摇曳的花影中,栖落着一对交颈的雀鸟,间或梦中清唱,雎鸠啼鸣里,细微破碎的呻吟渐渐隐没下去。

    淮山君把自己垫高了,就墨君圣的手喝着。

    “是不好……”淮山君一时思及墨氏嫡子的贵重身份,又不免改口道,“也不是完全不好。”话听着难受,但道理是这么个道理。

    他的虎口压在淮山君的脉动上,同样脆弱的脖颈,只要轻轻一折,也就断了。墨君圣漫无边际地想着,这赤诚相见的岁月,这似慢实快的流光,真是让人措手不及,又后怕不已。

    淮山君喝完茶水,翻过身去睡了,一面还不忘给墨君圣道一声“早歇”。墨君圣左右无眠,也不想干躺着,索性披上中衣去了露台。

    分明是这样纤细的身段,腰力却这样好,要得厉害的是他,招架不住的也是他。墨君圣的指尖渐渐往上游移,又在触上喉结后滑向颈侧。

    他本欲这么说,话未出口,却觉得有些不合时宜,倒显得自己挺薄幸的。无奈叹了口气,唇舌无尽温柔地,轻触了触怀中人的眉心。

    “说说方才没说完的……”绵软的手指划过小腹,一路向上,“上头和底下的道理。”指下发力,寝帐上,两个纠缠到一处的影子滚落到塌旁那堆雪绒一般的毛皮中。

    “又在想什么?”淮山君笑着问道,“心思这么重。”不该想的事这个时候就别想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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