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钰啸入住东宫,也算众望所归。秦敦维面色不虞,甫一下朝之后,便立即回到了王府。酒杯被狠狠地摔在地上,碎片四散,迸发出一点儿火星。秦敦维不顾鲜血淋漓的手掌,只冷漠地笑着,“父皇…您到底还是偏心了。”分明他比秦钰啸要年长,却没能获得储君之位。“早晚有一天,我定会亲手夺回属于我的皇位。父皇,您看好。”秦敦维面无表情地踩在碎片上,走出门去。顺着他手掌留下的血滴落在地,颜色很快转向暗淡。带着心中烧起的火,肆虐,燃之不尽。***秦盏洛面色平静地说完这一切,随后冷淡地笑了笑。“皇叔口口声声说着,皇祖父对你从未有过好脸色……”“但他若真对你有所厌恶,当年又为何力排众议留下你的性命?”“怎会如此…你说我不是父皇的亲生儿子,怎么可能?”秦敦维努力地稳了稳心神,变得面目狰狞起来,“昭宁!定是你为了阻止本王抢了你家的江山,就如此妖言惑众!”秦盏洛的眼中,倏忽浮现出些许怜悯,轻声叹道:“可皇叔分明已经信了,不是吗?”“好!好!那本王现在就不管这些陈年恩怨……”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秦敦维举起一信号弹,向空中引了一发,绽出红色的烟火,“今夜这江山,本王是夺定了!”等了一会儿,周围却始终安安静静。秦敦维心中起疑,转头问向自己的副将,“怎么回事?”副将却也只是一脸的茫然,给不出任何的回答。“父王可是在等那些兵马随你逼宫?”秦恰就在这时,懒洋洋地骑着马,出现在众人面前,“别等了,早就被我尽数遣返了。”“混账东西!你知道你在做些什么吗?!”秦恰手中握着缰绳,不禁冷笑了声,“父王息怒,儿臣一直清楚得很。”秦盏洛对此丝毫不意外,只平淡对秦敦维身后的人命令道:“抓住他。”秦敦维这才明白,什么叫作真正的一败涂地。自己策划这么多年的事情,在此时就像是一个笑话——但最让他不能理解的,则是来自于亲生儿子的背叛。难道他早就和昭宁串通在了一起?可笑,实在是太可笑了!“别让那种恨其不争的眼神看着我,我的确从一开始就是与皇姐站在一起的。”“呵,想知道为什么吗?”秦恰下了马,眼神晦暗地走向他曾经不可一世的父王。“父王觉得,我稀罕这江山?稀罕那皇位?错!它们在我的眼里,分文不值。”“其实有的时候我在想,你为什么不去陪我的阿娘呢?”“我很讨厌你。”
“讨厌你的自以为是,讨厌你的残忍无情。”秦恰暗了暗眸,利落地拔出剑来,“我一直想为我的阿娘报仇,仅此而已。”刀光一闪,血光溅射。秦恰只冷漠地转过身去,不屑再看那尸首一眼。可他站在那里,身子却突然剧烈地晃了一晃,似乎立即就要倒下。秦盏洛察觉不对,忍不住唤他一声,“秦恰!”秦恰被对方接住了身子,缓慢地露出了一个笑容,“皇姐,你在流泪吗?”他亲自喂自己吃下了毒。“别哭啊,你还从来没在我面前哭过呢……”秦恰吐了口黑血,眼睛将闭之前,显露出几分难言的落寞,“我只是,想娘亲了而已。你理解我的吧,皇姐?”只是…恐怕再也没机会看到那个皇姐托付终身的人了。也没了那句皇姐应诺过的来日方长。原来如此。秦恰从一开始,打的就是这样的主意。秦盏洛不自觉地红了眼眶,险些站不稳身子。良久,才艰难地吩咐道,“将他们…安葬于皇陵吧。”***秦恰与他的父王大为不同,自出生起,心中便一直存着善念。他懂得什么是善、如何是恶,也因此对秦敦维的所作所为极为不齿。秦恰虽然痛恨秦敦维,乃至亲手了结了他为阿娘报仇……但也从来未曾忘记,那人,毕竟是自己的生父。所以,秦恰选择还命于他,以此两清。如今恩怨已了,是非已过。秦盏洛于秦恰的墓前倒下了一杯酒,而后转身离去。她掩去眼中的悲痛,眸光重新变得坚定起来。阿谨,等我。当日偷梁换柱的计划顺利实施之后, 云慎安排好的人丝毫不敢怠慢,连夜将被迷昏的人从苏州一路送回了云都。车夫走的是大道,留神着减少了颠簸, 没让内里躺着的那位受罪。后来又在云慎的提前打点之下,马车畅通无阻地将人送进了星南的府邸。特意预留出的卧房之内,有淡淡的沉香浮动。门被自外打开,一只白色的团子有些迫不及待, 率先窜了进来。在地上随意乱蹦了会儿后,不知怎的,就发现了榻那边昏着的人。于是兔子轻轻巧巧地一蹬, 眨眼之间便上了榻。正好踩在了云谨的腹部, 随后又拖着有些圆的身子, 左右滚了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