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可以偷偷把这些黑色地方切断，又不把狄万卓供出去，这样既能恢复我光荣的身份，又能帮助他迷途知返。
说出来我才意识到这有多奇怪，首先这话说得就挺不得体，什么叫做“不干净的活儿”，听起来像是街溜子迫不及待要干坏事；其次是我应该落座后再问，这样摁着桌子低头问我爹的样子有失他的威严，我好像愈发把他从年少时那个无所不能的高大的保护者形象中抽离了。
于是又是在晚饭，我靠着楼梯把手借力一点点下楼，准备伸手要一点正儿八经的黑道太子该干的活儿。
“阿奕也算是一个名人了，但是一路顺风顺水，可能还是不太清楚我这里的规矩。”
捅我一刀的事情不是我能追究的，我想起来就心烦头疼，索性也不去想。
我抬头看向这个看起来岁月静好的庄园，终于开始正色起来。
其实我这语气也够强硬的，但是再退让真的就有点谈不下去了，我深吸一口气，继续讪笑着。
我来试图闪瞎他的眼，这时候他才会微微低下头，眯出几条细细的皱纹，带着笑意看我那么一眼。
赵炎突然拍了我一下，把我直接从美梦中拍醒了，我感到十分不满，皱起眉来看他。
我急眼了。
13
他根本就不在意我。
不出我所料，狄万卓皱起眉，很不赞同地看着我。
他妈的，每次想到这点我都觉得小腹那道疤痕疼，疼得我心里抽抽，不想了。
我之前可是一名正儿八经的人民警察，现在表面上说是弃明投暗了，当然也还是没死心，我承认自己来接手就是想看看我家里究竟是什么情况。如果水不深，我还是想把我们家给端了。我虽然离职，但本来就是光荣负伤所以离开前线，立个功想再回去是没有问题。可是狄万卓那么有本事，干什么不好，怎么就非得这样上不得台面呢？
赵叔在旁边想扶我：“小奕，你要不慢点，伤筋动骨一百天，虽然现在恢复得差不多，还是小心点好。”
他今天戴了一顶帽子，现在压着帽檐跟我悄悄说：“到地方了。”
玉佛笑眯眯地摸着自己的肚皮，却不容置疑地把我的利益一降再降。
我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打着哈哈糊弄过去：“运气好，运气好……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您有自己的规矩，我们也有我们的规矩，您都说到这地步了，正好一起敞开了说明白，互相通融一下嘛。”
和玉佛第二次谈判，地点就定在这个庄园里。
我忙不迭地落座，用平视来表达我的尊重。
最后结果当然是我反复退让，但是至少这事算是成了，保有了最基础的利益。
狄万卓已经落座了，他冷着脸坐在桌边的样子我看了二十三年，每次看都觉得是一样优雅矜贵，和我这个气质凶狠的愣头青搭不上边。
玉佛哈哈一笑，把手移动到桌子上：“哎哟，有脾气了？好好好，就按你的说法来吧。”
我一向要强，伸手把他拂开：“不用。”
狄万卓竟然答应了。
天色不早，最后玉佛说什么也要我留宿，装得好像是邻家大叔一样亲切，先是问我这边地界怎么样够不够入我的眼，又是装地生怕我嫌弃一样急忙空出几个房间，我怎么能不答应。本身和这位笑面虎相处就已经很费神，现在在他这里留宿，我只能祈祷没有别的什么幺
不得不说，赵炎一旦正经起来是真的挺靠得住的，我虽然自诩根正苗红的好小伙，但是最近魂游天外的状态也是真的有点靠不住。我偷偷在心里给狄万卓记上一笔，这都是你的不……算了，还是得客观理性一点，这都是我的不对。
看起来还挺平平无奇的，就是普通的有钱人喜欢的那一套，很多地方还挺古色古香。我没有放下戒心，玉佛这人的能耐我回去后也打听了一下，大多数人讳莫如深，只是说这人有点手段，简直有点神秘的youknowwho的幕后黑手的意思了。黑道势力盘根错节，乱也是表面一眼就能看出来的，狄万卓是大头，但是也不能一手遮天，还有很多别的势力。玉佛也是野心勃勃，手里握着大家的把柄，却到现在没有正儿八经占山为王，显然是一个心思深沉的主。
我头一麻，他调查过我。
……调查到什么地步了呢？
狄万卓好像一直是这样，我提的要求他从来没有拒绝过，原因我们也都心知肚明，只是我从来都不敢承认——他好像不在意除了自己之外的任何人。
我出来的时候感觉腿都有点软了，好几次压力太大差点想把当年讯问的技巧甩出来，但是之前那是因为我是警察，现在我要是敢瞪一下眼，我感觉玉佛就能笑眯眯地把我咔了。
14
我也慢慢走到他边上，手撑在桌子上，弯腰问他说：“狄万卓，我能不能接手一点不那么干净的活儿？”
所以，你知道，他直接说，我做得不错。天啊。
我得让他反过来弃暗投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