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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家中独子,父母是没法更喜欢别的孩子了;而他家捐给他就读的大学的款项,也足够使校长每次见到他都眉开眼笑,像个相当熟稔的长辈一样关切地问询他的近况,再顺口提点下他某门不太擅长的课程的授课讲师,在期末测评中给他打出不低于的分数。不过,卡尔洛斯表现得真的挺不赖的,一直安安分分的,不出格,对比比他家境还差上一截却犯下一箩筐破事儿的公子哥儿们,他真的是别家父母梦寐以求想要生出的那种小孩了。

    “你是瑞典哪里人?”

    “斯德哥尔摩。”卡尔洛斯有点想把自家住宅的确切地址告诉他,不过想眼下鲁本八成不会记,于是没说。

    “首都啊。”

    “是。”

    “你们有自己的语言吧?”

    “嗯,瑞典语。”

    “可你的西班牙语说得也很棒。”

    “上过课。”

    “你还会说别的语言吗?”

    “德语,意大利语,英语,法语,拉丁语。”

    鲁本露出惊叹的神情,“和你一起出国都不需要雇翻译了。”

    “那得看去哪个国家,”卡尔洛斯努力不让自己显得太过得意,不想鲁本觉得他不够谦逊,“去东亚就没辙了。”

    “喔,那也够厉害了,”鲁本抖了抖烟灰,“我就怎么也学不来这些:语言,还有别的学科。脑子不行。”他耸耸肩,撇嘴做了个苦哈哈的鬼脸。

    腰系白色半围裙的女侍应给他们每人端上饮品时,鲁本的烟恰好抽得差不多。他将残余的烟头伸进烟灰缸里摁灭,然后取下装饰在杯沿上的橙片,丢进兑了冰块的酒中,开始有水滴在酒杯外壁凝结,应重力作用缓缓滑落。

    鲁本举起酒杯,嘴唇贴上杯沿,啜了口酒。现在,卡尔洛斯期盼自己是被他口唇粘吻住的那一小片玻璃、被他吞进肚腹的冰冷味美思。这想法让他的鸡巴又硬了一点。为了防止自己溺死在对鲁本的迷恋中,卡尔洛斯慌忙也端起他点的那杯苏打水,喝了一口,舌尖品尝到的涩味总算让他稍稍清醒了些。

    餐食也端上来了,加了太多香辛料,卡尔洛斯才吃一口就呛得不停咳嗽。鲁本将纸巾盒推到他那边,卡尔洛斯抽了一张纸巾,捂住口鼻。

    “谢谢。”他瓮声瓮气地说,为自己感到丢脸,原本他想向鲁本展示自己无可指摘的用餐礼仪的,没想到第一秒就出了洋相。“太辣了——阿嚏阿嚏阿嚏阿嚏嚏嚏嚏!”他试图为自己辩解,突然就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

    “是挺辣的,”鲁本也吃了一口,颇为善解人意地替他解围,但卡尔洛斯看得出他没觉得入口的食物味道有多刺激,并且在憋笑,脸上的肌肉绷得很紧,微不可见地颤动着,几乎有点扭曲。终于,他支撑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然后笑声越来越大。

    “喂!”卡尔洛斯羞恼地喊。

    “哦老天”鲁本笑得一手按住腹部,身体向后朝椅背仰去,卡尔洛斯慌张而羞耻地擤着鼻子,抬眼便看见他因开怀大笑而张开的口腔中洁白无瑕的臼齿。“别笑了!”他脑袋一热,竟向前探过身,像小孩子一样伸手去捂鲁本的嘴。鲁本果然安静下来。

    瞬间,卡尔洛斯意识到自己究竟做了什么。“我”他张嘴刚起了个头,却发现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什么话都想不起,只有手臂条件反射般地飞快抽回,肘部蹭得鲁本的酒杯“咣啷”一抖,白袖子上沾了一点溅出来的玫瑰色酒液。卡尔洛斯捏紧了那只手,垂眸瞧着它,鲁本双唇的湿软触感仿佛还残留在掌心上,轻柔得仿佛一个吻,搔弄得他的整颗心都麻痒不堪,继而,对自己失礼之举的懊丧之情涌冒出来,还有窃喜。音响正播放到一首阿根廷探戈曲,一个略显神经质的男声在手风琴与钢琴的背景乐符里喋喋不休,喃喃问着:“你没看到月亮绕着卡拉俄街徘徊么?”

    月亮,唉,月亮。那个的光可是会招人疯狂的啊。需要一点勇气,卡尔洛斯才敢抬头直视鲁本。对方看起来没有生气,并且又在喝酒了——用卡尔洛斯觉得心颤的姿态,饮下酒液的同时,也在啜吸着卡尔洛斯的灵魂与理智。

    察觉到卡尔洛斯直勾勾投来的目光,鲁本也看向他,露出个有点尴尬的微笑。冰块快化完了,余下的一点透明残骸依偎着橙片漂浮在液体上方,随他手部的动作微微摇晃着。

    “你什么时候来古巴的?”鲁本问。

    “上周周末,”卡尔洛斯又垂下眼睛,拿过一只玉米粉蒸肉,剥起裹在外面的芭蕉叶。经过刚刚的意外骚乱,他决定不再冒险尝试那一盘鸡肉烩饭,然而没想到依旧不顺利——绑在芭蕉叶上的绳子被打了死结,他怎么也解不开。“靠。”他越来越紧张,鼻尖上有汗渗出来。

    “我来吧。”一只大手抓住那只被缚得紧紧的可怜食物,以难以想象的灵巧手法解开绳结,而后将叶衣垂散开的玉米粉蒸肉放回卡尔洛斯的餐盘。

    “谢谢,”卡尔洛斯抬手拭去鼻尖上的汗,“我不是总这样”他卡住了,试着找一个能够形容自己现在状态的词语。头晕目眩?意乱情迷?神魂颠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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