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叉着腰冷哼了一声,让官差打了个寒噤。所幸车厢内又传来有气无力的声音道:“不知者不罪,这一趟我要带些东西上山,若没有别事,就让路吧。”
“是,是,请公子一路小心,这一带……近来的确有贼人出没……”
“我自会应付。”
“是,是……”
官差唯唯诺诺,丫鬟斥道:“还不赶快把箱子打点好,让我们上路。”
领头的官差带头捋起袖子帮忙整理物品,却回头朝一名随从使了个眼色。那随从悄无声息地退开,翻身上马而去。他拿出八百里加急的气势打马狂奔,一起跑出五十里地,人困马乏,幸好把消息也告知在此地的官差,自有人接力飞报柳康平。官差们不明所以,傍晚最后一名通报的官差入了城,这消息也很快传遍了青苏城。
吴征一行人满不
在乎地迤逦而行,看看错过了宿头,只得在离城八十余里地的山郊停了车马,就地夜宿待天明再行。
天公不作美,半夜里狂风呼啸乌云密布遮去了月光,滂沱大雨倒豆子般落了下来。直下得野地里一片泥泞,伸手难见五指。青苏城里兵马不多,近来又连连奔波,临时调集难以及时出城迎接吴征,一场豪雨更是阻挡前进的脚步。只见天地间雨幕连绵无尽,连道路都难以看清,也只得等天明后再出城寻找。
等了大半夜暴雨才停,又过了半个时辰,吴征与陆菲嫣忽然一同睁开眼来对视一眼。轻轻摇醒林锦儿与顾盼后轻声道:“有人来了!菲菲先出去。”
四人都是和衣而卧。陆菲嫣轻轻起身,先将衣物拉得凌乱做匆忙状,又整了个慌张的神情,掀开车帘警惕地探出半边身子,飞身上了树。
“真的好胆!”林锦儿沉着脸。吴征的预计一一落实,来的必然是番僧。这大半日的时光,想是尾随番僧而来的宁家人得了消息,便现身与番僧见面,不知开出了什么条件,才让这伙人冒险前来。
“番僧在西域高原上骄横惯了,还真不知道什么叫做隐忍。他们来江南花花世界一趟,除了完成与霍永宁的交易之外,多少也想再搜刮些资财回西域以备今后使用。宁家人不会告知他们真相,只会让他们来送死。”吴征咬了咬牙关,的确费了极大的力气才能让自己保持冷静,寻求今日的最优解。
“大师兄是说,宁家人在暗中盯着我们?”
“嗯,他一定就在附近!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我现在察觉不到人,但他一定在这里窥视一切。”吴征低头想了想道:“宁家可能有什么龟息功之类的秘法,他提前在这里埋伏好,又是一场豪雨,我也找不出来。”
“为何他能提前来此?”
“一路上,至少有六拨人,看起来都是附近的百姓,有猎户,有农夫。未必全都有鬼,他们都多留意了咱们几眼。暗香零落在盛国也经营了多年,有些人手不奇怪。咱们又没刻意隐藏路程,被他提前埋伏也不难。”
吴征面色阴郁,顾盼宽慰道:“等料理了那帮番僧,再把他捉出来,姑奶奶定要亲手把他打得不成人形!”
“不用。”吴征垂头丧气,他实在不想放过任何一个宁家人,但今天却是例外:“当做不知道,放他走。演戏嘛,总要有人把事情传回去。今后若能坑一把霍永宁,放跑个小卒也不算什么……”
“桀桀桀桀桀……”怪笑声在山郊里回荡,静夜中特别渗人,声音却又稚嫩无比,宛若孩童。
“狗杂碎,真是晦气!”吴征啐了一口,也弄乱了衣物匆忙拉开车帘,脚下一软,险些摔个趔趄,隐含怒气道:“什么人深夜鬼叫?”
“乖乖交出所有财物,再把女人剥光了献上来,佛爷让你死得爽快些!”
还是那个刺耳的童声,操着生硬的口音,吴征定睛看去,一行身着黑衣,共十八人从树林里现出身来。最醒目的,还是领头的那个孩童。
夏季气候多变,此时豪雨过去,转瞬间星月满天。镖师俱被惊醒,见来人众多都有些紧张。这家镖行颇有名气,但被吴征临时雇佣而来不知内情,纷纷举起刀枪朝来犯之敌虎视眈眈。
本就是用来诱敌之用,吴征不愿这些人有所损伤,挥手让他们退下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他被陆菲嫣精心装扮过,此事一袭单衣长袍,背脊略微佝偻,月光下面白如纸,气息不畅。
“佛爷?”来敌嚣张跋扈,只着黑衣隐藏身形,也不蒙面,一头短发十分扎眼。——番僧习俗与中原佛门不同,出家也并不强求剃度。吴征定睛细看领头的幼童,怪道:“小孩?”
“不是小孩,他年纪不小了,只是得了病。”林锦儿与顾盼装作的丫鬟也下了车。吴征也看了出来这名【幼童】的古怪,为了装模作样故意不说清楚,当做两人初次见面。
那【幼童】虽不是什么转世灵童,地位也极高,平日横行无忌惯了,想霸占妇女,取人性命如吃饭喝水一样。他最忌有人说他先天毛病,当时露出狰狞凶狠之色,又看着林锦儿与顾盼的如花容颜连连舔着嘴唇,贪婪毕现,狞笑着道:“佛爷一会儿要你们知道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