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过后,候鹿山庄新任庄主大婚,却并未邀请江湖上任何一人,庄中大门紧闭,避不见客。
而庄内人不多,自然也称不上有多喜气,两位新人中更是有一人脸色苍白,神情淡漠,仿佛此事与他无关。
季知遥宛若一只提线木偶,跟着韩修跪膝叩首,再一路从正堂走去前厅,与庄内一众人等一一敬酒,宴席摆到了深夜,庄主新婚之夜,众人难得放了一次假。
季知遥被韩修牵着,去了一间红绸满挂的屋子。
韩修握着他依旧冰凉的手,带着他走到床边坐下。
韩修命人做的是两件男子婚服,季知遥自然也并未盖盖头,只是他面色太过苍白,被抹了些脂粉,现下化得差不多了,依稀露出他有些病态的脸色。
自两年前他走火入魔,一身武功尽废之后,便一直是这么个气色,病恹恹的,从不见好转。
只是那上了胭脂的薄唇依旧鲜红如血,在他苍白的脸上尤为突出,韩修忍了一天,终于还是忍不住吻了上去。
他撕咬着季知遥的唇瓣,终于得到了怀中人的一点反应。
韩修抱着季知遥,喟叹道:“你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吗?”
季知遥淡淡地“嗯”了一声。
韩修圈紧了手臂,垂眸道:“知遥哥哥,我知道你还在怨我瞒着你那么多事,我们时间还很长,我以后慢慢告诉你好不好?”
以后,是又一个两年,还是五年、十年,或者更久?
季知遥并未回应,只是挣脱了怀抱,走去桌边倒了两杯酒,而后端来,递到韩修跟前。
韩修笑着接过:“是我糊涂,差点忘了还要喝交杯酒。”
季知遥轻轻抿嘴,勾起唇角,本就单薄的唇几乎抿成了一条线,只是眼里并无笑意。
他抬手与韩修交臂,看着身穿喜服的韩修,长发绾起,高高束着,面如冠玉,眉眼间早已无了少时的稚嫩。
季知遥恍然一想,眼前这个人,到底也是当了两年候鹿山庄庄主的人了。
他垂眼,微微眯起,神色缥缈,轻声喊了句:“……小修。”
韩修大喜过望地抬头看着他,一手揽过季知遥的后腰,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季知遥一个趔趄,倒在韩修怀中,手里的酒杯也应声落地,杯中清酒撒了一地。
韩修早有醉意,便继续不依不饶抱着季知遥,一边亲昵地喊着“知遥哥哥”,一边抱得更紧了。
……
一盏茶过后,季知遥脱掉凌乱的喜服,换上了一身夜行衣。
韩修被他甩在床边,昏得正沉。
打开房门后,外间走廊空无一人,只是孤零零地挂着许多大红绸缎,窗边贴满了喜字,红烛闪烁,却让季知遥心底生出无限寒意。
丑时三刻,候鹿山庄后院中,大火烧得正旺。
曾经的候鹿山庄少主,现如今的候鹿山庄庄主夫人——季知遥,一脚踏出大门,终于离开了他生活了二十三年的家。
……
,“季知遥”不死,那些指着候鹿山庄的矛头就一直在,只有他死了,那些人没了可以针对的东西,只能暂且作罢。
再至于其他的,季知遥暂且想不出来,他多少能猜到与莲花门的“药人”之事有关,但是了解到的事情太少,不够拼凑。
季知遥抬眼,望向韩修,见他神色犹豫,便直回道:“子骞不易抽身,并未告诉我太多。你呢?你又要瞒我多久?”
韩修闭上眼,颤抖地呼出一口气,而后才缓缓睁眼,轻声道:“等你回去休息一阵,我就把知道的都告诉你,好不好?”
他顿了顿,凑近去握上季知遥的手,讨好地捏了捏指缝的软rou,却忽然又被抽走。
季知遥重新闭上眼,淡淡道:“我这两年已经休息够了。”
韩修闻言一顿,倏地又将季知遥的手拽过来,报复性地抓着,十指相扣。
他沉默良久,似乎是在压制怒气,咬着牙道:“要不是他非要我放你离开,我怎么可能让知遥哥哥一个人在外呆了两年,还被人……”
他说到此处突然噎住,怔怔地看向季知遥,而后又低下头去,没再说话。
季知遥挑了挑眉,似乎并不意外得知自己这两年被人监视的事。
他武功尽废,能在外那么安稳地苟延残喘了两年,让无数双眼睛都相信他“季知遥”真的“死了”,不用想也是一件极为不容易的事。
他们能把季珉千刀万剐,不留全尸,自然也恨不得把他季知遥也杀了,啖血喋rou来。
其实季知遥能活这么久,他自己就已然非常惊讶了。
被韩修圈禁的那两年里,有无数人想他死,甚至有可能包括了他自己。
但唯独没有齐子骞,和韩修。
只是当年事发突然,打得他们所有人都措手不及,想必后来麻烦事也一堆,韩修不管不顾地将他护了两年,终于还是拦不住了。
拦不住季知遥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