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间狭窄的土桥,自然形成的,两侧是站上去有些腿软,想往下栽的土壁。惨白的月光下不知道有多高。
噩梦中猛然惊醒的人,总会有逃过一劫的体验。付沉在一瞬间看到了生与死的交界,他的呼吸有些粗重。
任何坏事在赵武函的笑声里都不值一提,因为他简单的大脑好像特别专长于过滤太过复杂的信息。
付沉做了一个梦,梦里是被包裹住声音的黑暗,黑色的夜晚席卷一切,付沉在梦里徘徊。忽然一片玫瑰花林,妖异的花苞在黑夜中露出笑容。付沉的脚步很重,很沉重。付沉在坠下去,他伸出手,付沉在往下坠。
付沉静静看着他,心脏在不受控制狂跳,梦中的阴影如影随形。付沉听不到赵武函在说什么,他的心脏在狂跳。
安浦年看着很狼狈,他从来没这么狼狈,安浦年在付沉的眼里从来被狼狈过。一丝不苟的头发被河水浸湿,衣服也透了。安浦年从湍急的黑得看不见影子的河里游上来。付沉张了张
这个夜晚是人类的第六感疯狂报警的夜晚。
学生们都很困了,个别学生坚持加入找人的队伍,有些站都站不住只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死了的同学只能回去睡觉。付沉漫无目的地走,后面保镖认命地跟。
付沉偶尔回个一两句,赵武函就能兴奋地再说一二十句。等两人到了宿舍区,付沉狂跳的心脏只是在不规律地抽动,心脏很难受的感觉,空落落地往下沉。又忽得伸起。神经大条的赵武函当然没有发现付沉的任何不对,他还在跟其他回来的同学说不用找了,人已经回来了。同学们打电话的打电话,发短信的发短信。村里信号不好,学生们抓紧时间给家里报平安。顺便把还没有回来在外面找人的倒霉蛋给叫回来。
“付沉!付沉!你怎么睡在这?付沉你还好吗?!付沉!”爽朗的声音带着少年气。气势十足的声音猛得摇晃沉睡中的付沉。
付沉的表情很奇怪,付沉沉默地跟了出去。保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认命地跟上了付沉。
赵武函也很急,他就这么为数不多一个新朋友,这是去哪了呀?赵武函拼命用他那不太够用的脑子想着,想着付沉能去哪。他试图通过拼凑和付沉对话的蛛丝马迹找到什么线索。
付沉笑了一下,埋头往前走。
赵武函左看右看,睁大眼睛。看着傻极了。
“哈,找到你了!”赵武函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他的眸子在月色下很亮,带着难以抑制的惊喜和得意。
付沉坐在地上,愣愣地看着那土桥。
付沉不在意地向前走。
从一个坡上滚下来的时候付沉看到了近在咫尺的山崖。付沉淡淡地看着再多几步就能栽下去的山壁。
“你说安老师没有回来?”
怪他们家世一般。
看着黑漆漆的。
“安老师去哪了啊?不会有危险吧。”同学们比赵武函可担心多了。他们温柔又有才的安老师啊。都怪……算了。
生们都不知道付沉怎么想的,大晚上乱跑什么啊。黑夜的安静是那种让人心底发凉的安静,直勾勾地让人后背发麻舌头发干的安静。越走越静,大家伙不得不更加大声吼付沉的名字。顺便为自己发毛的身子增加点勇气。
“你们不是一起的吗?安老师去哪了你们不知道?”赵武函有些急。这怎么找回一个,安浦年没了?
“你睡得天都快亮了!”赵武函指了指天边寡淡的月。月色很淡。“大家都在找你呢!你说你这个点出来在外边睡觉干啥呀?吓死我了!你没遇到什么野狐狸野狗吧!”
付沉一个人走在山路上。他突然嗤笑一声,付沉伸出手,用手指对着月光比划。他突然意识到那天的易应礼哪里是在找路啊,他是在计算时间。
付沉睁开眼。
付沉甚至有闲心在想,如果有人发现他不在了,会不会觉得吃惊,露出那种害怕的表情。
四面都是黯淡,又深又沉的粘着他的黑暗。玫瑰花丛在黑暗里露出扭曲的脸。
付沉被保镖扶起来,他一路上沉默,倒是赵武函一如既往地在付沉耳边说话,说天说地,什么都能扯到一起。不知道赵武函哪里那么多值得分享的事情。他总是开心的,爽朗的。和付沉一股脑地说。奇怪的是,付沉听赵武函的声音没有先前的恼人和烦躁了。也许是黑暗中的呼喊,付沉揉了揉眉心,也许是醒来看到赵武函的傻脸。赵武函露出一个无所顾忌的笑容。肆意的,快乐的,不值一提的。
付沉听到了呼喊自己的声音,付沉的眼皮好重,好重。
至于付沉,同学们敢怒不敢言。就算是他害的大家大晚上不敢睡觉大家也不敢多说一句,都态度良好地在付沉走过来的时候低头。
大半夜乱走的付沉哪能不摔跤。
“还有这样的路?”付沉扬眉。
没什么目标地晃悠。
“几点了?”
“听人说这地方好像有狼吧?!”
还真被付沉找到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