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外边是五光十色的城市掠影,尚铭的目光停顿了很久,才慢慢收回视线,阖上眼皮子靠在椅背上,shi透的衣服紧贴着皮肤,里边体温留不住,外边寒气使劲往毛孔里钻,冷得他抱着手臂瑟瑟发抖。
陈涛透过后视镜看了他一眼,伸手打开了暖气。
尚铭想起塔利班的事情心里直犯怵,闭了会儿眼睛又睁开来,看着玻璃窗上蜿蜒的水痕愣神。
信号灯由红转绿,车子左拐进入岔道,路灯影影绰绰,车辆稀少。
尚铭心里没底,转头看着陈涛:“为什么不去城区?”
陈涛握着方向盘,看了眼后视镜:“我出来办事,总得先回去向老板交代下结果。再说,你又不在我的职责范围之内,孰先孰后,我分得清。”
尚铭抿着嘴唇移开视线,抬手在起雾的玻璃上画了个圈儿。
“塔利班他被发现了?”他小心翼翼地问。
陈涛盯着前方,没吭声。
尚铭见他不说话也没再问下去,总觉得这事情他猜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沉默了会儿,他又突然来了句:“我什么都没干。”他一个局外人本不该嘴碎,可谁让他运气好,这事他要是不撇清,拳头大一黑锅都能把他砸死。
陈涛轻笑:“你要是有那本事,至于成现在这样?”
这话没毛病,尚铭却听着别扭,敢情当初他威胁塔利班的时候,他们都当笑话看?行吧,真他妈有趣。
尚铭抠着指头,转头看着窗外,脸比外边的夜景还黑。
陈涛又看了眼后视镜,觉着这小孩挺有意思。
人傻,不多见。
车子开到了城郊,在一幢藏在几棵杉木后边的大平层门口停下,陈涛熄了火,对后边的尚铭说:“你在车里老实待着,我尽量快点。”
车里暗下来,显得庭院格外亮敞。尚铭抬眼打量这幢单层独栋别墅,呈现在眼前的大概只是冰山一角,大幅玻璃幕墙高大通透,使屋里的布置一览无余,没有艳俗的装饰,没有华丽的摆设,整体色调偏冷,风格极简,很符合主人的性子。
尚铭看了半天,才发现屋里蹲着一只黑色比特,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的方向看,车窗贴了黑膜,外边看不到里面,也不知道这狗子是怎么发现车里还坐着个人的。
陈涛进门的时候,莫南正在弹钢琴,客厅里浮动着乐声,情绪挺复杂,他老老实实站在一旁,等老板把这首曲子弹完。
北区最近黑云压城,自从塔利班卧底身份被人匿名揭露后,罗杰森雇了不少杀手,专门盯着“北狼”手底下那群高层,能杀一个是一个,指不定哪天杀到“北狼”头上来。“北狼”这边倒没什么大动静,只是沉寂了几天后派人杀了罗杰森养在西区香山的情妇,又绞了他私生子两根指头,这代价还远远比不上他损失的两名干将。风口浪尖,外边都在传,“北狼”盛极必衰,四区要变天。
只有罗杰森自个儿知道,“北狼”用意何在。他为了女人和儿子,专门在香山养了一支军队,那房子安全系数高得堪比国防大楼,别说人,连只蚊子都接近不了,“北狼”却能在士兵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杀人,杀一个伤一个,不把事情做绝,他这是在警告他。
有些敌人在明处开火,有些敌人却在暗处捅刀子,“北狼”让人查了一个星期,却始终查不出那个告密者,白天亲手开枪杀了罗杰森手里一个重要的线人,想必是动怒了。
钢琴声渐缓,余音在空气中回荡几圈后消失殆尽,莫南双手搭在琴键上,没再继续弹下去。
陈涛:“老板,关于西部那批货,塔利班去谈了两次,胡广申终于有松口的意思了,不过他希望您能亲自去一趟东区。”
莫南轻轻按下一个白键,琴音悠长低沉。
“狗仗人势。”
陈涛点头:“是,依您的意思?”
“让塔利班再去一次,那小子拖一分钟就剁他一根指头。”
“是。”
胡广申以前在罗杰森手里做事,金盆洗手后做起了军火商,“北狼”曾授意塔利班委托胡广申去西部进一批新货,飞机回来时遭到极端组织袭击,他损失了不少人手却没法补偿,就想趁机在“北狼”手里捞一把,他扣着那批货,希望“北狼”能将东区军火买卖的特权释放一些给他。
结果可想而知,在太岁头上动土,必招祸患。
陈涛站了一会儿,见老板没再吩咐便准备离开,刚转身突然又想起被他锁在车子里的尚铭,他回过身,摸了摸口袋,拿出几张皱巴巴的纸呈给莫南:“路上碰到姓尚那小子,给了我一份‘门萨’的情报,内容挺详细,不过大部分都是已经查到的,您要不要看看?”
莫南弹琴的指头顿在空中,半晌才落在琴键上,他转头看了眼那份资料:“他人呢?”
陈涛眼珠子轱辘一圈,连忙应到:“在外边车子里,他说他没地方去,想让我帮忙找个住处。”
莫南垂眼,抬手又弹了一小段,安静平和,像夏蝉,像流水,像初夏挂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