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话说着,接到林玉书的那一天,林玉书正在厨房里撅着腚烧水给他那瘫在床上的的养父擦身子。
乡里乡亲都说林老汉算是捡着一个宝。
十六年前,林老汉那个时候还不是林老汉,而是一个私塾先生,文质彬彬,长相斯文,满腹经纶却不是满嘴之乎者也,反而很开明,对待学生也是一视同仁因材施教。其中有一个没落贵族,十四五岁,长得却很蛮横,五官锐利逼人,脾气生的极大,对待其他人都是一副冷着脸,唯有面对林老汉的时候,才会堪堪的露出一点笑容,林老汉便觉得他对知识的渴求还是很旺盛的,就是这一点点的赞赏,才引得后来少年欺师灭祖,勾引林老汉,与林老汉宽衣解带鸳鸯戏水交颈而眠,而这有违lun常的事情不久就被发现了,林老汉一刹那就从温文尔雅的私塾先生变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后来他才知道,自己不过就是少年和玩伴的一场赌注罢了,林老汉苦不堪言,就在那个时候一蹶不振了起来。
林老汉那年冬天差点没有熬过去,好不容易熬过去了,却因为天寒地冻冻坏了一条腿。
同年冬天,他捡到了林玉书。
小小婴孩儿被放在薄薄的襁褓里,他看见被冻的发紫的小脸儿,顿时心内生出一团火,大概是可以称为希望的火苗。
自那以后,林老汉就和捡来的林玉书相依为命。
在林玉书生长的这些年里,军阀们闹革命,革了前朝的命,前朝的官宦都被打下台去,大总统上台建立了新政府,说什么民主至上,民族独立的,不再是前朝的狗,取消了很多旧疾,建立了很多的新的制度,也是从那个时候,林老汉带着林玉书去到了新的地方生活,生活一直都在好转。
但是今天的冬天特别冷,北风卷地,冷霜一层,冻死了很多的庄稼,也饿死了很多人,国家也不平安,国之不国,战事吃紧,国家拿不出更多的银两来救急赈灾,林玉书本就瘦弱,因着连续多日没米下锅,只能和林老汉就着水啃些馍馍,更何况林老汉的腿疾愈发严重。
沈家掌柜的进了林家,看着瘦弱黝黑的林玉书和同样瘦弱不堪瘫在床上的林老汉,清咳几声,换上一副假笑脸儿,把事情娓娓道来,普普通通的一件事情,被他说成了天大的恩惠,凭着多年老练狡猾的从商谈判经验,已经隐隐打动了林家父子俩儿。
沈家掌柜的说:“如果令郎能为我家老爷冲喜,祛灾免害,不仅令郎在我们沈府安然无恙,您也能顺道把您的腿疾也治了。”
林老汉的腿,一直都是林玉书的心病。
当他知道自己和别人不同的时候,他就无比希望自己的爹爹可以陪自己玩,抱着自己向天上飞,可惜林老汉的腿,根本不能使劲儿,就是一条废腿。
他并没有抱怨反而更是尽心尽力,林玉书明白,爹爹只有他,他也只有爹爹。
林老汉还在犹豫,虽说现在是民国,但是一个男子嫁于另一个男子,总是不和人lun纲常的,更何况自己当年...
林玉书目光熠熠,坚定不移,对着沈家掌柜说:“我嫁,但是请您一定要治好我的父亲。”
林老汉含着泪,刚要开口说什么,就被林玉书打断,林玉书旋身一跪,涕然泪下,给林老汉磕了三个头,脸上涕泗横流,声音里仍是少年的颤抖:“爹,是儿不孝,不能在您跟前儿尽忠,不能在新年之际陪您一同走过,不能...娶妻生子让您尽享天lun之乐。”
林老汉听着自家的小少年,孱弱不堪却说出这么硬气的华语,分明就是一个真正的男子汉大丈夫。
“爹,您,别劝我。”
林老汉本就不大能看的双眸都变成了烂桃子一般红肿,哑然,道:“好,我不劝你。”
沈家掌柜的眼底闪过一缕Jing光,面上仍旧祥和的笑道:“林公子,那是必然的。”
林玉书缓缓放下心思,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道:“沈掌柜,麻烦请您等我一下,我去拾掇拾掇。”
沈掌柜道好。
待林玉书收拾完整,与林老汉含泪道别,便随着沈掌柜去了沈府。
适逢,沈家这和洋墨水儿的大少爷也是除夕这天归来,若不是船遇到风浪他本可以更早一些天归家。
沈家大少爷常年在洋,几乎不归家,他对待谁永远都是一副薄情相,就连他亲爹也是,这次的归家是因为沈老爷马上入土的事情,他喝了多年的洋墨水,但也没忘记故土的习俗。
他不得不踏上归家的路途。
沈家大少爷正巧着前脚进了沈家大院,后脚沈老爷的小媳妇儿就跟着沈掌柜踏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