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的,按你们说的做,那不是反成了添乱吗?”
“母亲难道看不出来?”韵婉反问道,“他们家到现在这步,跟谁想害他们、谁想帮他们都没关系,就是他们自己把日子过成这样的?”
贾赦、贾珍,还有贾芹之流犯下的事儿,这家人当真是一点也不知道,当真无人可管?凤姐放了这么多年利子,真是一点风声都没流出去?公中亏空了这么些年,一家老小当真浑然不觉?俗话说,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就是没有这次抄家的大祸事,他家也得活得七零八落、家破人亡的。只是如今把错都推在那几个人身上,好像自己不过是被连累了罢了。宋氏道:“虽然如此,人家活得不明白,我们不能做糊涂事儿。”遂盘算了一番,差人回去问林滹的意思。林滹因打听到陛下念及贾府世代功勋,赏银一千两,于是在心里暗作比较,封下五千两银子来,亲自送来贾府,只说当年老太君对黛玉有养育之恩,这些银两权作谢礼。
贾政自是不肯收,王夫人却着了急,心里想道:“如今月钱发不出,下人们连端茶送水的都在拖沓,用钱的
地方这么多,老爷就是不心疼我,好歹看着这么些个人,都在等着发钱过日子呢。再这样下去,柴米油盐都买不起了,此刻再清高又能有什么用呢!”只是躲在后头不敢言语。
幸好林滹坚持,贾政最后也是无可奈何,收下那五千两银子,心里却亮堂堂地明白——林家这五千两银子与其说是谢礼,倒不如说是想要用这笔钱买个清净。老太太去世后,黛玉和这儿确实就没什么交情可言了,甚至连迎春和孙家的官司,林家话里话外,都是不用贾家张嘴过问的意思。虽则贾政也知道如今他们两家走的路都不同了,迎春的事,他也确实帮不上忙,但要说半点不甘都没有,还是不可能的。
贾琏支了银子,总算办起事来,这晚亲友来往不绝,至二更天,才把湘云、黛玉这样的亲戚送走,又预备着辞灵,孝幕里的女眷们又哭了一阵。贾政又与贾琏商议好送殡的事,说要着人看家:“你珍大嫂子的意思,是实在没人了,让四丫头待在家,带领几个丫头婆子,照应上房才好。”贾琏心道:“不过是珍大嫂子同她向来不和,怕是四妹妹也跟去,路上又要有不快活,才叫她留在家里。四妹妹年纪小,又是那么个性子,倘若真出了什么事,如何顶得?别是我们出去了,家里要出事。”只是他也没有合适的人选好荐,又怕贾政把这事推给他,便道:“四妹妹还小,怕是照应不来,幸好姨太太家离得不远,到时候还请她辛苦,帮忙照应一下。”
好容易把送殡的人选安排好了,那厢邢夫人听闻林家送了银子来,心里喜欢,只是等了半晌,也没等到人说起这笔银子来,疑心王夫人把这笔钱私吞了,遂去问贾琏,贾琏本就忙得脚不沾地,听见邢夫人在胡搅蛮缠,一时火气也上来了,道:“林表妹拢共在我们家住了多久?她一个女孩儿家,能花多少?大太太的兄嫂侄女儿也在家里住着呢,问问他们也就知道了,亲戚借助,花销有限的,更别说当时林姑父还在,每年都有表示了。太太以为林表妹在这儿住了几年,林家该出多少银子呢?别说迎春还要花钱了!就那些治丧的银子,替咱们一解燃眉之急的,多的他们家愿意给,老爷都不敢收呢!”
邢夫人被这一通抢白,只觉得十分没脸,回到房里也不消停,对着岫烟指桑骂槐起来:“不到今日,我还不知道原来咱们二爷对你们一家子住在这儿的事有这么多怨气呢。只是你们苦日子出身的,紧巴巴地过生活,又能花几个钱呢?还有大富大贵的人家,一大家子老老小小的借住了多少年,咱们家一不景气就跑出去了的呢!”
她虽未明说,但谁听了不知道是在骂薛家?薛姨妈却是十分地委屈。贾家出殡,和她其实关系也不大,她不过是心疼王夫人和宝钗,赶着来搭把手罢了。况住在贾家那几年,难道少花了钱?若没有她出钱出力,他们家省亲别墅都不定盖得起来呢!当下便也不顾王夫人的苦苦挽留,收拾了衣裳自回家去了,连宝钗亦觉得母亲受了委屈,不肯帮着劝。
因贾赦院里已经被抄得什么都不剩,他又犯了罪,那些家具摆件到了也没还回来,邢夫人便一直住在贾母院里,鸳鸯和她挨着,情知荣府是欠了薛家银子的,怕把薛姨妈逼急了,为了争口气来讨要那笔银子,可就真的雪上加霜了,便趁着夜深人静的去劝邢夫人道:“大太太心里有气,又何必往姨太太那儿撒呢?到底是亲里亲戚的,邢姑娘还要嫁到他家去呢,往后少不得要打交道的。”
邢夫人其实心里也稍微有些后悔,毕竟她无儿无女的,贾赦又被流放在外,以后少不得要依附贾琏过活,只是到底要面子,现在见鸳鸯都来说她,登时又有了火气,指
着她道:“老爷说得一点也不差,你也就是仗着老太太疼你,把自己也当主子了,当年我和大老爷要给你体面,你如何回答我们的?如今看大老爷不行了,也来羞辱我了。我倒是劝你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老太太当年把你捧成了姑娘,可也就是个丫头罢了,大老爷现在是在岭南不假,可他到底是流放,还没死呢!你心里一定是盼着他回不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