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匆租的房子就在大附近,是个有年头儿的老居民区了。楼道昏暗狭窄,入户门看起来也不怎么安全。一进门,谢锐航算开眼了。这房子也就三十平吧?只有几样简单的家具,连电视都没有。
“你放心吧,我跑不了,房租不能白交。”秦匆站在屋子中间说。
谢锐航琢磨着俩人脚下比一张餐桌大不了多少的地方算不算客厅,听见秦匆的保证,他四下看了看,问:“这房子一个月多少钱?”
“一千七。”
“你吃饱了撑的花钱住这儿,还不如宿舍呢。”
秦匆倒了杯水给谢锐航,看他没有要喝的意思,自己拿起来喝了一口,觉得不解渴又连喝了大半杯才抹了把嘴接话:“早就不上学了。”
“你爸妈不管?”谢锐航不信这年头儿还有不管孩子上学的父母。
“他们管不了。”秦匆顿了一下,又说:“我没爸妈。”
秦匆是个孤儿,这是他高三时拥有的新身份。要不是那天学校加课,他很可能跟父母一起上天了。真那样也不错,当时的秦匆真的希望自己也在那辆车里。由于是过错方,别说赔偿,家里的存款给伤者交住院费都不够。秦匆无心学习,也没钱交学费,高考之后他离开了老家。这样一段过往他从没跟谁完整讲过,最多博人同情时说说自己没有爹妈,换点儿实际的“照顾”。
“为什么告诉我?”
“不知道,”秦匆笑了起来,“想让你可怜我吧。”
“那你得说你阳痿才行。”
秦匆一愣,笑得更厉害了:“太狠了。”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谢锐航是故意那么说的。
谢锐航的确是故意的,他再没同情心也没法对秦匆的遭遇毫无感觉,何况秦匆没钱的程度大大出乎他预料,看来指望这家伙短时间内把钱还上是难了。不过秦匆挺自觉,包揽了所有他不爱干的活儿,债主和欠债人相处得倒也融洽。美中不足的是他动卡里钱的事没瞒住,五一小长假的第一天,谢锐航就被他妈搞了个突然袭击。
“你跟妈说实话,是不是把人家女孩儿弄进医院了?”
“哪来的女孩儿啊?”
“那六千块钱转账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跟你爸硬气得很吗?让他知道准得抽你。”
“我就不能有点儿别的事啊?”谢锐航服了他妈的想象力。
“真不是那回事儿?”
“不是!我买了两双鞋。”谢锐航被问烦了,随便扯了个谎。他总觉得他妈对他没搞大女孩儿肚子好像有点儿失望似的。
“不是就好。你收拾一下,去你哥那儿,我给你们做点儿好吃的。”
“不去。”
“去不去?”
谢锐航被他妈一瞪,想到说不定哪天又用得着他妈的钱,改了主意。
这还是大学报道那天之后,谢锐航头一次来他哥家。谢陆扬回来了,但没带着那个姓苏的。饭桌上,谢锐航没事找事:“你那个相好的呢?”
话刚说完,他妈就给了他一筷子,然后转头问了谢陆扬同一个问题:“小苏没一起回来?”
“他回家了,半年多没回来,回去看看父母。”
“是该回去看看,你爸也想过来看看你,但这些日子公司太忙”
谢锐航最受不了他妈这副虚伪劲儿。他和谢陆扬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从记事起,“跟你哥学学”就是他从父母口中听过最多的话。包括他亲妈,总是叫他争口气,好像不赶上谢陆扬就是不给她争气一样。现在好了,谢陆扬是个同性恋,这回他妈可放心了。
果不其然,从谢陆扬家一出来,他妈就换了套说辞:“你爸对你哥是真失望了,你可别学那些乱七八糟的。”
谢锐航当然不会学他哥当个同性恋,可他也没喜欢过哪个女的,他没谈过恋爱这事儿连他亲妈都不信,更别说秦匆了。
“没谈过恋爱怎么了?大学必须谈恋爱?”
“不是,”秦匆一边儿拖地一边儿跟一旁玩手机的谢锐航聊天,“我是说你这么帅,没女生追你?”
“没有。”
“不可能。”
“真没有,没人敢。”
这个回答惹得秦匆直乐,他能想象谢锐航在学校是什么样。不爱理人,拽得二五八万似的,追这样一个人跟自取其辱差不多,哪个女生愿意自讨没趣?不过这些都是表面现象,自从话说开后,谢锐航除了说话冲点儿,没什么别的毛病。
秦匆停下手上的活儿,试探道:“有人敢,你答应吗?”
“有再说,没准儿。”
谢锐航随口一说,秦匆入了心。快月底了,再有一个月,他就能还清欠谢锐航的钱了。原本夜班就不是长久之计,谢锐航一个大学生更不可能长干,往后肯定是各走各的路。想制造交集,告白是个办法,虽然最有可能的结果是谢锐航再也不理他,可不说也是一样,不会有更差的情况了。这么一想,秦匆就觉得告白也没多可怕了。
谢锐航讨厌数钱,每次交接班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