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两年多,邢昊宇第一次体会到升职的滋味。他是个没什么竞争意识的人,做事情的通常动力是“这事儿该我负责”以及“不给别人添麻烦”。他很不喜欢成为焦点,哪怕这份聚焦是出于欣赏或表扬。唐谨收他没多久的时候就发现这一点了,问他为什么?他起初很茫然,似乎是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含糊道:“就这性格吧。”后来大概是思考过了,告诉唐谨恐怕和小时候的经历有关。那也是唐谨第一次知道他曾提过几次的父亲原来只是他的继父,他亲爸走得早,他开始记事那会儿母亲正改嫁,他的整个童年时代都是在大人们有意无意的“跟来的小尾巴”、“拖油瓶”这类闲言碎语中度过的,有段时间他甚至总想躲起来,并因此不爱和别人说话。
唐谨当时听完摸摸他的头,说性格这东西本身不分好坏,它就是一个人区别于其他人的自我特色,但不能否认有些性格在社会上、在工作中、乃至在社交场合是不占优势的。这个时代一切都在提速,可替代的资源也比过去多得多,大家耐心有限,你不善于自我展现自我营销,容易错失很多机会,毕竟酒香也怕巷子深。所以这次升职邢昊宇很感谢唐谨,从报名竞聘到整理个人材料再到笔试复习,不仅一路鼓励支持他,还不厌其烦地帮他修改复试的演讲报告,提醒他以上司的眼光看员工究竟在看什么,作为员工又该如何突出自己的优势。
任命公告下来那天是个周五,邢昊宇第一时间和主人汇报了这个好消息,言辞恳切地说要不是主人帮他,只靠他自己肯定搞不来这个结果,他必须请主人好好搓一顿。
唐谨在消息里无语道:【你怎么就知道吃?没点儿新意。】
-【这个谢礼最快嘛。】邢昊宇发了个傻笑的表情,又说:【爷,要不我以后把工资卡也给您吧。】
唐谨:【呦,想养我了?】
邢昊宇:【想啊!】
唐谨:【这么有孝心?】
-【当然!贱狗的身心都是爷的!】邢昊宇一连发了两张指天誓日的表情,保证自己绝非开玩笑,是真心话,只不过现在还养不起。
唐谨:【那你就好好努力吧。】
邢昊宇:【汪汪!贱狗谨遵主人教诲!】
唐谨的脚在上次复查时恢复得十分理想,按照医嘱下周就可以拆石膏。他已经将近两个月在家上班了,也幸亏他的工作有台电脑就行。邢昊宇了解他的性格,本来就不是好清净的人,行动再受限,不闷得慌才怪。可眼看胜利近在咫尺,邢昊宇担心他一折腾又节外生枝,用一顿虾蟹宴勉强阻止了他这个周末就打算出门的念头。
邢昊宇的老家不靠海,倒退十几二十年物流交通也没有如今发达,他们那个小地方是很难吃到海味的,更何况以他家那时的条件根本也享用不起。但是唐谨爱吃,邢昊宇也就自然而然学会了烹饪这些他不熟悉的食物。到现在,凡是唐谨爱吃的都是他的拿手菜。
他还记得第一次给唐谨做螃蟹,实际做法很简单,就是蒸,为了保持鲜味。可惜邢昊宇那时缺乏收拾这东西的经验,十分外行地把店家绑好螃蟹腿的绳子全给解了。这一下螃蟹们可算在水池里翻了天了。唐谨当时正在书房忙自己的事,隐隐听见厨房里一阵叮叮当当,他过去一看,邢昊宇正一手锅盖一手擀面杖地和螃蟹艰苦奋战。
“你怎么给解开了?!”
“不该解吗?”
“废话啊!”
“我不知道啊!我看着都不动,还以为挺老实呢,谁知道解开绳子了这么活分。”
“它要老实,人家卖家费劲儿捆它干吗?你还真是狗脑子了。”
两人闲话的工夫,已有两只“先行军”突出了重围,其中一只从台面摔到地上,竟是半点停顿也没有,直奔唐谨而去。唐谨躲闪不及,鞋沿被一对大钳子毫不犹豫地夹住了。“Cao!”他又好笑又无奈地看一眼邢昊宇,“这玩意儿怎么跟你似的,就喜欢鞋是怎么着?”
后来两个人手忙脚乱地费了好大劲,才把跑出去的几只“反抗军”一一扔回水池。唐谨眼疾手快地将最大号的菜板往上一压,总算消停了。菜板底下砰砰响个不停,两人都有点发怵,实在没辙只好采取下下策,一人拿一根筷子把张牙舞爪的螃蟹挨个儿给捅死了。
这事儿好长时间都是笑料。邢昊宇现在当然不会出这种洋相了,他已经是个合格的厨子。今天他就买了好几种螃蟹鱼虾,打算清蒸红烧香辣椒盐好好露一手,把各色口味全端上桌。他刚把一切准备就绪,突然收到方墨的消息,说想约他吃饭。
“今儿可是周末,不跟你对象二人世界一下?”方墨今年夏天刚毕业,邢昊宇知道他自己住,他男朋友因为读研仍然住校,两人只在周末团聚。
“我就是不想见他。”方墨说,“我都躲出来一上午了,你真不收留我?”
“又吵架了?”
方墨一叹气:“这回是真过不下去了。”
邢昊宇有点为难,唐谨问他怎么了?他把情况一讲,唐谨倒大方得很,说:“你问问他,他要是不介意你就让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