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闹得风雨动荡,宁福宫却还宛若一个安稳的世外仙境,公孙遥尚未进门,便先闻到了一股熟悉的药香。
“遥遥来了。”淑妃裹着厚毛领的冬衣,正坐在暖榻上剪花枝,见她过来,自然地展开得体的笑颜。
公孙遥缓缓走了过去,屈膝行礼:“母妃。”
“来了就好,母妃恰好叫小厨房给你留了一盏莲子羹,还生怕你不过来,浪费了呢。”
淑妃稍一抬眼,那碗温热的莲子羹便送到了公孙遥的眼前。
公孙遥怔了怔:“母妃知道我会单独过来?”
“前头的事闹得那么凶,后宫还有几个不知道的?”淑妃道。
“老九如今好歹也算是个京兆府的少尹,陛下要留他在明光殿听训,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你嘛,无处可去,自然便只能来母妃这儿了。”
公孙遥讨巧地笑了笑:“母妃当真是神机妙算。”
“母妃可称不上神机妙算,母妃只能算准你们这些小女儿家的心思。”
淑妃抬了抬下巴,示意她赶快喝汤,自己则是复又低头,同个没事人似的继续修剪起眼前这一盆腊梅。
她如今的身子是当真快要痊愈了,一天顶多再咳嗽个一两声,面色什么的,也完全恢复到了与病前无异。
公孙遥边喝汤边端详着她温柔低头的样子,不止一次地感慨,有这般美貌的母妃,也难怪李怀叙会是那般惊为天人的长相。
他的许多地方,其实都与淑妃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还有他常常不合时宜的从容与淡定,好像也与淑妃是一模一样……
公孙遥喝着汤,原本还没有联想到许多,直至再抬眸的时候,看见淑妃将花盆交给宫人的样子。
她是真的岁月静好,温柔恬雅,好像外界的纷扰无论如何也干扰不了她,她只管做好她自己,只管过好自己的快活日子就行。
上一个她见到这般的人,是李怀叙。
可李怀叙是装的。
淑妃……
她是李怀叙的母亲。
她好像忽然明白了什么,原先从来没有多想过的事情,在这一刻,忽而便全部有了关联。
为何淑妃会突然生病?为何如此恰巧,她和李怀叙同时进宫的时候,便就碰到了皇帝?李怀叙若是真的想要夺嫡,那当他们离开长安的时候,他真的能放心这京城的事情无人问津,无人与他相顾吗?
若说他在宫外的帮手便就是程尽春,那程尽春的身份再特殊,也不是个能够随随便便就进宫的主。
宫外的事情他可以看着,那宫里呢?宫里的各位娘娘,皇后与贵妃的动向呢?
答案显而易见。
她看着淑妃的眼睛一动不动,捏着汤匙的手出了薄薄的一层冷汗。
宁福宫的炉子,升的是有些热了。
是日,她在宁福宫用的午饭。李怀叙在正午时刻才姗姗来迟,正好赶上她和淑妃尚未动筷。
一家人用饭,没有说前朝之事。
待到他们彻底出了宫门,上了回家的马车,公孙遥才敢抓住李怀叙的手,问他辰王之事究竟怎么样了。
“三皇兄说的事情都是真的,人证物证居然真的全部都叫他找出来了,父皇当即震怒,后来朝堂上一番牵扯,大皇兄好像还有可能牵连到别的案子,父皇对他还不好裁决,便叫他暂时先扣押诏狱,等候发落了。”
“还有别的案子?”公孙遥吃惊。
她以为,这一件事情便已经足够叫辰王狠狠地摔一记跟头了,若是还有旁的,看来他们此番之目的,当真就是要他永远不能再翻身。
果然能有胆子参与夺嫡之人,总要做到心足够狠,手段足够毒辣才行。
她弱弱地瞥了眼李怀叙,靠在他肩上突然便就不说话了。
后来的几日,李怀叙依旧很忙。原本该是年节休沐的当口,因为辰王一案,整个朝堂都被迫提前运转起来,匆匆忙忙。
公孙遥这日为他穿戴好官袍,送他到家门口。
目送他潇洒的身影骑马离去之后,她还想再回卧房去补个觉,转头却又瞧见街边那头,一辆朴素的马车朝王府缓缓驶来。
自马车上下来的人她并不陌生,正是前几日在明光殿上见过的辰王妃,还有她五岁的孩子,昌颐郡主。
这个时候她带着孩子找上她的门来,公孙遥直觉不会是什么好事。
但她还是客客气气地将人先请进了家门。
“嫂嫂喝茶。”
“难为你还愿意称我一句嫂嫂。”
辰王妃一脸苦楚,轻轻扯着笑,显然这几日树倒猢狲散,她碰的壁,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了。
她揽着孩子在自己身边,苦笑道:“我想起,你们王府落成至今,我还未带孩子上门来玩过,所以特意带她来见见你。晏晏,来,叫婶母。”
眼睛亮的像是珍珠般的小姑娘,缩在母亲身边,好奇地打量着公孙遥。
须臾,她脆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