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李怀叙张手,忍着笑道:“娘子是忘了我们还要午睡吗?”
”……”
公孙遥嗔了他一眼,忍辱负重,复又为他扒下外衣。
江南园林的屋子,实在好睡,外边就是潺潺的流水,屋里根本不必摆冰块,便能感受到足够的凉意。
公孙遥在竹席软榻上,一觉竟睡到了傍晚。
一路舟车劳顿的疲乏总算解去不少,她盯着外头忽而火红的夕阳,尚未完全清醒,便听见蝉月来报:“好像是刺史大人来了。”
她一个激灵,往屋里环顾了一圈:”李怀叙呢?”
“已经去前厅了。”
公孙遥慌忙要她帮自己穿上衣裳,整理发髻,一路脚下生风似的也往前厅赶去。
待她绕过一条条回廊,终于走到前厅边上的时候,正听见传闻中的舅父兼现今扬州城刺史程恪带着严厉又关心的语气问:“你这伤口是怎么回事?”
她跨进厅门,只见到李怀叙穿着一身月白的袍子,胳膊上原本被她缠的好好的伤口,竟不知为何,又渗出了大片鲜血。
她呼吸一窒,顿时将一切规矩忘的一干二净,赶紧扑过去捞起他的手臂——
作者有话说:
老九:这招啊,这招叫做苦rou计~
“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出自唐,杜牧,《寄扬州韩绰判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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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迢、迢!◎
厅里突然闯进来一个丫头, 程恪眉心不免皱了起来。
不过很快,他便识破了这丫头的身份。
李怀叙前阵子方成了亲, 此番下江南, 任江州司马,并非一时便能回京之事,身为他的新婚妻子, 公孙氏必定也是要左右相随的。
且看眼前这人的衣着首饰, 虽颜色都十分素雅,但用料却是相当不俗, 细瞧花纹,衣摆角落里的花青芍药还与李怀叙今日这身月白绸缎的袍子相得益彰,由此可见, 这二人,当就是夫妻无疑。
“没什么事, 就是不小心用力牵扯到了, 舅父还在此处呢, 别叫舅父见了笑话。”他听见李怀叙用蚊子似的声音与自己的妻子低喃。
他双手背至身后,只觉也是难为他, 自己平日里便就是最不守规矩之人, 倒还记着叮嘱新婚的妻子在长辈面前要守规矩。
公孙遥终于慢慢地将脑袋转向一直站在边上的舅父程恪,不知为何, 只一眼,她便觉得这舅父不是个好相与的,似乎与李怀叙口中描述的完全不一样。
他的神情,好似对他们并无半点欢迎。
“见过舅父。”她小心翼翼地松开李怀叙的手臂, 向程恪补全了礼数。
“嗯。”
程恪倒不是很在意这些的人, 随意应了一声, 便又将注意移回到李怀叙受伤的胳膊上。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质问道。
“还能怎么回事……”
李怀叙见公孙遥行完礼,马上便又回来搀扶着自己的胳膊,嘴角不禁朝她弯了弯。
“我以为如今的大雍是太平盛世,海晏河清,外头应该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危险,哪想,都快临近扬州了,就在岸边的渡口,还能遇上强盗和劫匪。”
他将事情囫囵说给程恪听,说话时带着不少轻松与戏谑,宛如全然没将这些当回事。
“强盗与劫匪?”程恪却一时神情严峻,“你具体是在哪遇上的?”
“就在距这边一两日路程的陈塘渡岸边,舅舅放心,没什么大事,万幸我带的人手足够,没丢什么东西……”
“你没丢什么东西,那是因为你有足够的护卫跟着,若是没有护卫的百姓,岂不是必定凶多吉少?”
程恪忽而不剩什么耐心地看着他,又瞥了两眼他的伤口,仓促叮嘱道:“赶紧喊郎中来看看吧,这几日在家中好好休息,少出门走动。”
话落,他便仿佛再也没有什么好同自己许久不见的外甥与外甥媳妇说,昂首阔步,疾步向厅外走去。
公孙遥怔在原地,看着他雷厉风行的背影,想,都说外甥肖舅,但她今日所见所闻,怎么同传闻中半点不同?
不说外形上的天差地别,便就是这浑身的气势,办事的态度,也根本都截然不同。
或许是李怀叙常爱在她面前耍宝的缘故,她反思,所以即便她知道他的真面目,寻常时候也只会觉得他是个唯爱吃喝玩乐的纨绔。
而程恪却不同,他的每一寸眉骨,都仿佛写满了百姓和大义,铿锵有力的步伐,更是叫人单看背影便足够放心,知道他定是个愿意为民请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