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风微凉,树影摩娑。
父女二人一前一后下了校长室的教务大楼,顾丰鼎原想问女儿怎么回去,电话却在此时很不识相地响起,于是他只好旋过身,这样叮嘱顾盼晴:天凉,回家路上穿暖些。
其实也没特别期待顾丰鼎能顺带将她接回去,只是当她见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时,还是忍不住多瞧了两眼,直到他身影消失在下个转角处,她望着空空如也的尽头,又心思繁复地等了几秒才垂下眼眸,方回身啟程,与他背道而走。
她并不期待的。
真的。
当她走回教室时,放学鐘声已然敲响,远远就瞧见教室里的人三三两两走了出来,而她的脚步却在看见立身于教室门扉,朝她微微一笑的魏蔓婉时,踌躇了片刻才迎上前去。
「盼晴。」微风轻轻扬起她的裙襬,魏蔓婉笑起来落落大方,很是大家闺秀,「我方才是太急了,语气才不是那么好,希望你不要介意。」
「……」
「……虽然我也知道小符有错,只是当下仍有些被你吓着。但是小符她真的没有恶意,请你一定谅解。」
两段话落下,顾盼晴仍旧无语望她。
其实顾盼晴对宋星符并无什么其他多馀的想法,反倒是有些感谢的。只因经此一闹,她才恍然发觉,原来自己在顾丰鼎眼底,至少还是、女儿,而并非一无所指,那真的足够了。
她没事的。
真的。
于是她笑一笑,百分百发自内心如是说:「替我谢谢她。」
一句话轻飘飘落下,却让魏蔓婉有些懵了。
谢谢她?
谁?
寸晷静默后,顾盼晴抬起眼,正好瞧见唐文哲拎着自己书包站在不远处,也正朝这里望来,便头也不回扔下仍在错愕中的魏蔓婉,踱步迎向他。
唐文哲说,元泓澈去打篮球,而化妆社近期有个展览要参加,于是佟诗澄也去开会了,所以今天只有他们俩一起走。
顾盼晴轻轻「嗯」了一声,默然接过递来的书包,反覆想了又想,末了还是咬咬唇,如是向他郑重问了一句:「我今天太过分了吗?」
是说,人应该都喜欢如同魏蔓婉那样,落落得体又大方温婉的女孩子……吧?
一段言不及义的问句,也许就连发问的人都没能意会到自己这个疑问的最终意义为何,且方才无论谁来问她,她究竟认不认错时,她都是一概给予最肯定的答案:没错就是没错。
现在,却在这个分明认定自己没错的境况下,将同一个问题拋到了别人身上。
究竟要有多矛盾?
唐文哲垂眼想了想,半晌,方才徐徐抬起眼来瞧她,看似认真思量后,如是回应:「你过分或者不过分,我都不在意。」他语气深深地,并非因为此人无关紧要,所以无论如何都不重要,反倒是……。
三两同学经过他们时,正好听见了这一段令人费解的一问一答,纷纷都挑起了眉毛。
过不过分都不在意?
那意思不就等同于:就算再过分,也都没关係?
同学们暗暗在心底「嘖嘖」了两声。
有时真想一刀劈开这两人之间的迷瘴,索性就直接让他们拨云见日便是。
只是这雾靄深沉,是经年累月而愈发厚重,岂是说劈就能劈的呢?
「你不过分、是我和小符过分了。」魏蔓婉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夕阳馀辉映在她的长睫上,也许是光雾太过矇矓,所以映不清她此刻神情,只觉灰灰暗暗,难以看清。也不知她定格在原地多久,更不知他们的对话她听了多少,顿了一顿,她又开口:「真的很抱歉、让你这么在意,我很过意不去。」
「改日、若不嫌弃,让我请你们吃饭吧。」
「就当……和好如初?」
和好、如初?
顾盼晴霎时不知如何回应,却是对这个用字遣词感到十分疑惑。
第一,从未好过,何来和好之说?
第二,如初的意思、是说一如未曾见过一般吗?
结果,眼下三人僵持五秒,这个饭局果然还是无疾而终,因为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宋家大小姐就这么一把将魏蔓婉拉走。
「婉婉、用不着跟这种人低声下气!」她说,并且走前还回头狠狠朝顾盼晴落下一句:「哼!多行不义必自毙!」
那气焰说有多张扬,就有多不可理喻。
说巧不巧,这不可理喻的一幕恰恰好就被站在后方的何似锦给尽收眼底,她无奈叹口气才缓缓踱步穿越人群朝顾唐二人走来。
「今天真Jing彩。」何似锦意有所指,望着眼前两位好友,一脸身心俱疲又说:「你们Jing彩、我们班也很Jing彩。」
一早上,鼎鼎大名的学长、宋星海,就先来闹上一齣,她整个班级被闹得风风火火,整整一上午事件好不容易才刚告一段落。结果下午,顾盼晴这头也传来令人错愕的讯息。搞得何似锦都有些不知所措。
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