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场,霍言宽让鐘墨溪把机票升成了头等舱。
鐘墨溪很诧异,他知道老闆不讲排场,一般都是坐商务舱,这次突然要升舱实在是反常。
难受的时候至少要让自己舒服,不然挣钱是干嘛用的?霍言宽坐在头等舱宽大舒适的座椅上,睁着眼,无神地盯着前面没打开的电子萤幕发呆。
坐在旁边座椅上的鐘墨溪定定地看着自己的老闆。一般老闆出差都会有些大大小小的艳遇——毕竟他那个样貌身材,那样的风度翩翩,即使他不招惹别人,也会有人来招惹他。回程分别时,倒从不见他伤感,多半是笑顏逐开的。鐘墨溪一直以为老闆对这些事是从不走心的。他没见过老闆这个样子。
犹豫许久,看老闆盯了黑屏一个小时以后,鐘墨溪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老闆,你是……在难过吗?”
静寂许久,霍言宽自嘲地笑了一声,说了句:
“失非失,梦非梦,贪嗔喜乐终成空。”
鐘墨溪这一惊非小,老闆怎么突然说出这么一句?
“老闆,到底怎么了?”鐘墨溪探过身子,抓住老闆的胳膊。
“情非情,悟非悟,一日行尽人间路。”霍言宽低垂眉眼又答了这么一句。
看他一脸离落,四大皆空的样子,鐘墨溪这下不敢再问了。
飞机上几顿餐饭霍言宽都没吃,鐘墨溪问话他也再不答了。
他只是盯着黑屏发愣。
人生,不过是一场聚散。
缘尽而散,看开了也不过如此。何况此行,自己得到了许多,横竖也不算被命运亏待。
年少时的梦,醒了吧?
来了,去了,忘了吧。
痴过,做过,放过吧。
下飞机时,霍言宽恢復了常态。除了不笑以外,基本正常了。
可鐘墨溪却从他这“正常”中看到了一种异样的东西,就像是繁华看尽之后的空虚与寂寥。
“一日行尽人间路”啊,老闆到底是怎么了,才能说出这样的话。
一回到法国,霍言宽疯狂投入到工作中,不仅全世界到处飞着出差,还四处参加以前从不参加的应酬,努力结识各色人等。他在各种社交场合中把自己的魅力燃烧到最大值,火力全开地替酒庄开拓了无数客户,吸引了不少政界与商界巨头的目光。
再之后一段时间,他回到法国的别墅里,变成每天雷打不动地按时去酒庄上班。
他在酒庄里既做酿酒师的工作,又殷勤招待客人。实在没事做的时候,还帮忙搬箱子、扫地、擦玻璃……回到家里,他就让鐘墨溪变着花样给他做好吃的,大鱼大rou、包子饺子,就好像非要把自己催肥了一样。
鐘墨溪任劳任怨地在他身边照应着,上班给他当秘书,下班给他当大厨。基本上一天二十四小时除了睡觉的八小时以外,他都守在霍言宽身边,寸步不离。
三个月过去了,霍言宽又开始在吃饭的时候跟他开玩笑了,去酒庄上班也开始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了,鐘墨溪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这天晚上,霍言宽又在大快朵颐。三两口吞了一个猪rou茴香馅的包子,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对鐘墨溪道:“快到年底了,你那么多加班,加班费会跟年终奖金一起发给你。”
“我什么时候加班了?不都是跟老闆一起准时下班的嘛……有时候还跟着老闆一起早退呢。”鐘墨溪轻笑着撇撇嘴。
“嘿?”霍言宽停了吃包子,“你这半年多,天天晚上跑来给我做饭,吃完饭还帮我收拾,这都是加班啊。你自己算个小时数,我给财务发过去。”
听了这话,鐘墨溪忽然面色一暗:“我来给你做饭,不是加班。”说完也不去看霍言宽,只是低头咬包子。
霍言宽看看他,“老闆愿给钱,你还不肯拿么?”
“老闆,所有买菜、买rou的钱可都是你出的,你发完加班费,是不是还得跟我算算伙食费?”鐘墨溪一脸Yin霾地起身去盛汤。
“嘿,不要就算了,”霍言宽看着他盛汤的背影,“做起事来那么Jing明,有些时候却突然死心眼。”
鐘墨溪也不理他,假装没听见。
“今年夏天真是可惜。”霍言宽一眼瞥见了墙上的日历,“一直满世界瞎忙,也没顾得上去趟德国。”
“去德国干嘛?”鐘墨溪盛了最后一勺汤,正要把大勺放回锅里。
“看文化狂欢节啊,还有同性恋大游行。一个德国朋友说,这两个节日游行,那真是人山人海,游行队伍里穿成什么样的都有。spy很多,还有好些男的、女的几乎全裸着的——”
“咣”一声,鐘墨溪手里的大勺直接砸在了地上。
“手滑了。”鐘墨溪捡起勺子,面无表情地端着汤回来,“老闆还想去看同性恋大游行?我以为你最讨厌同性恋。”
“啊?谁说的?又是以前公司里那些小姑娘的八卦?”
“四年多以前,我想要辞职的时候,你说:‘反正要辞职可以,你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