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远方爆起了一阵刺目的白光。
宁灼心底一凉。
——破甲弹!
匡鹤轩也听到了。
而且是追踪型的。
他跑不掉了。
弹头燃烧空气的尖锐鸣响, 迅速勾起了他一身的鸡皮疙瘩。
在这短短的几秒空隙里,他拎起从刚才起就放在脚下的医疗箱,抓起驾驶座上的外套, 劈手扔了出去,骗走了几发子弹后, 才抱着脑袋,从大开的车窗里直跳了出去!
匡鹤轩还没落地,车子就轰然爆炸开来。
他的后背瞬间嵌入了十几片激射的细小破片, 身上紧跟着就挨了两发子弹。
一发擦着边过去, 只是刮出了一条血线。
另一发结结实实地钻进了他的小腿肚。
他在泥土中横滚一圈,不等稳住身形, 就意识到侧后方有人逼近。
匡鹤轩抄起路边的一块砖头,强行用中弹的那条腿支撑住重心,向他直扑而去,一砖头狠拍向来人的脑袋!
可这里的砖头年久腐朽,和一块老豆腐的质量相去不远,一砖下去,酥了的砖头炸了个粉粉碎,对方连晃都没打一个。
……而且来人还戴着头盔。
来人并没受到任何伤害,只是被匡鹤轩这行云流水一样的攻击给打懵了。
……在他的判断里,这时候的匡鹤轩应该被炸得晕头转向、毫无反抗之力才对。
他这一瞬的迟疑,被匡鹤轩Jing准捕捉。
宁灼教过他,生死之间,时机要紧。
匡鹤轩怒喝一声,攥紧拳头,照着对方的防雾头盔一拳打去!
他的力道非同小可,一拳之下,拳头直接砸穿了他的玻璃面罩,准确地捣中了他的眼睛!
匡鹤轩还没反应过来,一只手就凌厉地从旁侧探出,准确地寻到了对方头颈接缝处的迷走神经,发足力道,猛然劈砍下去。
对方喉咙里的气息一哽,下一口气无论如何也吐不出来了。
另一只手牵住了匡鹤轩的后颈,把他拖包袱一样拖入了一条小巷。
匡鹤轩也陷入了包围圈,境况还比宁灼更糟。
但他倒也算是成功抵达了宁灼的身边。
算是心愿得偿。
匡鹤轩手忙脚乱地打开了他的医疗箱,同时一双眼睛简直不敷使用,上下打量着宁灼哪里有伤。
宁灼冷冷睨他一眼,自行取出一片镇痛药,糖豆一样嚼碎:“管好你自己。”
匡鹤轩知道自己这趟营救堪称失败,也不好意思起来。
他管不得自己刺猬一样的后背,先割开了自己被血污染得一片狼藉的小腿裤子,随即把染血的小刀横叼在嘴里,将刚刚草草消毒过的手指蛮横地探入了伤口之中。
在一声沉闷的低吼里,一颗外表覆盖着密密麻麻的尖刺的子弹从他的伤口里掉落,蹦跳着在地上激荡出回音。
到了这时候,从刚才就一声未出的匡鹤轩,才用呻yin的语调发出一声怒骂:“这他妈的……”
喷了止血喷雾,让伤口表面结出了一层透明薄膜后,匡鹤轩扶着墙站起身来。
在他为自己做小手术的时候,宁灼在医疗箱深处翻找一番,翻出了一瓶没有标签的药。
这是一瓶效果强烈的兴奋剂,能够在短时间内提高肾上腺素。
宁灼把它贴身揣好,打算等到穷途末路时再用。
匡鹤轩挠挠颈侧的锁链纹身,也知道自己办了件蠢事:“宁哥,我,我来了。”
宁灼望着他,一语不发,快速脱掉了外衣,用止血喷雾在全身上下喷了一遍,洗下了一层血水,露出了身上的累累伤口。
他的小腹上横着被人划了一刀,后背上有三四道刀刃的砍伤,还有子弹的灼痕。
眼尾处的鲜红擦伤,是刚刚汽车爆炸时、被飞溅的玻璃片划破的。
看着他的满身创伤,匡鹤轩眼眶一热,用力抹了抹眼角,愈发抬不起头来:“……宁哥,本来想接你走……我又犯蠢了。”
宁灼把空荡荡的止血喷雾往角落一丢,轻描淡写道:“是这里人多。”
这声安慰,让匡鹤轩愈发把持不住,呜咽一声,几乎要哭出声来。
宁灼抓住他,边藏边问:“我教你的东西,够不够你把命保住?”
匡鹤轩一瘸一拐地跟在他身后,答非所问:“我会用命保护宁哥的。”
宁灼:“为什么?”
匡鹤轩喘了一口气,也说不大清,自己什么时候是这样对宁灼死心塌地了。
也许是在听宁灼宣布,他们要造船离开的时候。
别人的心情如何,匡鹤轩不知晓。
他只知道自己激动得浑身发颤。
匡鹤轩从前不知道该怎么活,只是野一天、疯一天地在地下拳场里过日子,直到单飞白找到他,问他,想不想离开银槌市。
从那一天开始,他就有了“活下去”以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