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嘻嘻道:“你看,儿子回来了。”
查理曼一言不发,就近抄起一个玻璃相框,动手拆卸。
可照片是焊死在玻璃相框里的。
查理曼流着满头冷汗,猛力把相框掼摔在地!
玻璃四分五裂。
他俯下身,从碎片里拾取了照片,顺手又扫下了茶几上的一大片玻璃相框。
支离破碎的声音,宛如魔音,刺激了查理曼夫人那刚刚稍有痊愈的心。
夫人惨叫着扑向他,但因为被囚禁日久,双腿无力,刚一起步,就扑倒在了地上。
她的脸被划破了,鲜血汩汩地流下来,让她迅速变成了面目狰狞的样子。
……就如同她的宝贝儿子,对付那些底层女孩时一样的手段。
她牵住了他的衣角,惨呼道:“不要——不要!”
查理曼垂下眼睛,死死盯着这位曾经体面的、给他带来了无数骄傲的妻子。
查理曼夫人也睁大了眼睛看他。
她的眼黑多于眼白,姣好的脸颊破破烂烂,看上去仿佛一只刚刚从地狱熔炉里爬出来的恶鬼。
以他们目前的家资,她这张脸依旧可以修补好。
可是她的心已经回不来了。
查理曼眼窝一酸,随即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去,当着她的面,将儿子的毕业照片高高举起,重重摔下。
他要让她清醒过来!
儿子死了,一张照片救不回他!
查理曼夫人似乎是变成了一尊泥雕木塑——除了她在流血之外。
她新生的灵魂,又在身体中死了一次。
……
查理曼没有心思打扫妻子,粗暴地把人锁回阁楼之后,以狂风扫落叶之势,把所有的照片都打扫焚毁。
午夜时分,他终于把碍眼的东西一扫而空,Jing疲力竭地倒在床上,甚至连澡都来不及洗,就一头陷入了梦乡。
在梦里,他梦见了过去。
一个人静静地站在他的身后,注视着他。
查理曼下意识觉得那是个女人,而且是个美丽而病弱的女人。
他拼命想要扭过头去,确证自己的想法,看清她的脸,可他的脖子就像是锈住了一样,无论如何也扭不回去。
身旁弥漫起了血腥味,还有婴儿隐隐约约的哭喊声,他心里着了火似的着急,攥紧双拳,拼了命转过头去,终于看清了。
……那是宁灼的脸。
查理曼睁开眼睛,还未想明白这个梦的意义,侧目一望,不禁脱口大叫一声,连滚带爬地从床上爬下来,
查理曼夫人死了。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解开了镣铐,从阁楼溜了下来,爬上了床,切断了自己的动脉,用自己的血染透了整张床。
她死不瞑目,歪着头直视着睡梦中的查理曼。
她的另一只手在死后摊开,里面微光闪烁。
……那是宁灼在白天留给她的开锁钥匙。
(八)明争
查理曼傍在床边, 露出了呆滞的上半张脸,直勾勾地望着床上人。
毁了。
全部毁了。
妻子许久没有施脂粉了,素着一张脸。
面颊上的伤口有了恶化的趋势, 微微浮肿着, 和她本来的面目大相径庭。
注视得久了, 查理曼突然迷茫了:
这是谁?
她为什么会死?
我现在……又在哪里?
查理曼受了莫大的刺激,昏头昏脑的, 几乎是来到了疯癫的边缘,只消再往前跨一步,他就会成为一个没有烦恼、没有忧怖、头脑空空的疯子。
好在, 他们的卧室每到整点, 就会定期喷射带有舒缓镇定功能的喷雾。
嗤嗤的喷雾声, 犹如一声鬼魅的叹息, 把他生生拽出了那个好世界,堕入了一个崭新的地狱。
她活着,是个活噩梦。
谁想她即使死了也是噩梦, 而且是会蔓延、影响到现实的,病毒一样的噩梦。
一个极其现实的问题,摆在了清醒过来的查理曼面前。
她的尸身, 要怎么处理?
此时的二人在外人心目里,还是一对情深伉俪, 中年鸳鸯。
查理曼瞄向了她破烂的面部,又瞄向了她手腕处再明显不过的囚禁伤痕。
此时,任何一个人看到她的尸体, 都会认为她生前遭遇了无比残毒的对待。
谁会对这样一位优雅的女士施以长期的虐待?
答案不言自明。
那么, “销毁”她呢?
可她是个上城区的贵妇,不是下城区的ji女, 不是随便趁着夜黑风光,就能像倒垃圾一样倾倒入海洋这个巨大垃圾桶里的“城市废料”。
妻子虽说没什么闺中密友,和娘家人的关系也淡,但如果是突然死亡,而且连尸体都不让家人见一见,便匆匆拉去烧了,必然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