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檎忙不迭给他装好冰袋,问他出了什么事。
林青卓知道他这儿子早熟早慧,有事也愿意同他商量。
他说:“这个啊,不要紧,我今天参加了一场演讲,演讲到一半就被一帮雇佣兵流氓强行驱散了,我挨了两巴掌。”
林檎问他:“什么演讲?”
林青卓答:“最近有家叫派克的数据公司对公民隐私权的渗透越来越过分了,我呼吁大家做好隐私防护。”
林檎隐隐觉得不安:“这样的演讲,不至于强行驱散吧?”
“我最近正在调查这件事,从可靠的渠道取得了一些数据,写了一篇社论,但是terest公司不肯用,给我打回来了。”林青卓耸耸肩,倒也不很在意,“我大概是被派克公司盯上了吧。”
林檎没听说过这家派克公司,但既然能动用雇佣兵,想必不是好惹的。
他有心想劝林青卓,避其锋芒,不要硬碰硬。
但林青卓的个性就是如此。
在生活里,他嬉笑怒骂,百无禁忌。
在他钟爱的文字行业里,他就是天生的硬骨头,打不断,锤不烂。
他动了动嘴唇,只克制地给出了提示:“万事小心。”
林青卓觉得才十四岁就老气横秋的儿子很好笑,伸手把他揉了个东倒西歪:“哈,有的小毛头教训起爸爸来了!”
林檎腼腆地笑了起来,同时悄悄把一把异常锋利的小剪刀放进了爸爸的随身包里。
这不算管制刀具。
面对袭击,掏出来防卫还算顺手,而且事后也好判定为正当防卫。
替父亲打算周全后,林檎便放下了心来。
一周后的某天。
补习班结束,已经是夜深时分了。
中城区有一段路灯坏掉了,前段时间忽明忽暗,今天终于是彻底罢工了。
林檎披着满身的黯淡星辰,一路向家走去。
爸爸最近都很忙。
今天晚上做什么菜,自己要好好动动脑筋了。
他的大半Jing力都在思索菜谱上,因此,当一个黑布口袋从后直套住他的脑袋时,林檎根本没能反应过来。
他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就有人直接一膝顶在了他的小腹上。
紧接着是一场沉默而漫长的殴打。
一人反剪住他的手,一人一拳一拳地砸在他的身上。
在窒息的疼痛中,满口泛出呛人血腥气的林檎被强行拖入充斥着垃圾气息的小巷里。
束缚住他整张脸的黑布口袋松了些,露出了他的下半张脸。
他的眼睛仍然笼罩在极深的黑暗中。
他在污水的恶臭气息中,嗅到了浓烈的钢笔墨水气息,带着一点自调的花香。
……是桂花。
然而,下一秒,尖利可怖的剧痛从他的面颊上传来。
饱蘸墨水的笔尖刺穿了他的皮rou,在他的嘴角强行勾勒出了一个笑脸的弧度!
钢笔并不是合用的利器。
没划几下,笔尖就变得弯曲起来。
可那两人并没打算放过林檎。
他们极有耐心,用这一支小小的钝器,在他的下半张脸划出了一道道断断续续的血口。
在剧烈的疼痛和惊惧中,林檎昏迷了过去。
浇醒了他的,是后半夜骤然下起的瓢泼大雨。
那两个人已经不在了。
只有噩梦一样的剧痛和发起的高烧,提醒着林檎,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林檎的双手还是被绑在身后,无法挣脱。
他头上还缠着头套,带有松紧功能的头套绕在他脖子上,打了个结,也无法解开。
林檎蹭着墙壁勉强站起身来,眼前一片黑暗,跌跌撞撞地向前冲去。
在一天一地的瓢泼豪雨间,他居然还保留了一丝理智。
林檎根据下水道的水流音,准确地判断出了马路和人行道之间的界限,没有贸贸然闯入行车道,只沿着人行道踉跄着向前奔跑。
他只要摸到商铺、住户的门,就提起全身力气,用身体去冲撞。
可是,他的运气不大好。
下半夜,所有的人都在大雨滂沱中熟睡。
林檎身虚体乏,折腾出的动静实在是小得可怜。
正当林檎撞得肩膀骨骼剧痛时,他隐约听到了摩托车的引擎轰鸣声。
他本能地恐慌起来。
这么晚了,大街上没有人,怎么会突然出现摩托车?
难道是发现自己没死,回来灭口的吗?
可他手被绑缚,双眼无法视物,就算想跑,也做不到。
他只能把自己蜷缩起来,尽量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显眼。
可惜,对方已经发现了他。
摩托车的引擎声,在他身前不远处停息了。
入耳的是一个清冷悦耳的少年音:“……喂,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