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中了状元后, 也没回洛京,二老爷带着二太太来西京小住, 他们并没有住在府里, 也没有住在裴境的私邸, 而是住在一处山清水秀的庄子上。
裴境整了整身上的衣裳, 迈入爹娘住的院子,请母亲身边的大丫鬟玉离通传,这才进了内室。
玉离百思不得其解, 公子见自己亲娘, 哪里用得着这么郑重其事,从前他们家公子也重规矩, 却从来没有这么一举一动都透着严肃过。
她进去通传后,出来给裴境打帘子。
“公子, 老爷和太太叫您进去呢。”
进了内室,二太太打趣他:“你这孩子,今儿怎么这么郑重其事,还非得让通传。”
裴境竟直接撩起下摆跪下磕了个头, 见儿子如此,二老爷也放下了手中的书本。
“爹, 娘, 儿子有一事相求。”
“你有事说便是了,可是朝堂上遇到了难事, 需要咱们家找找人疏通?”
二老爷直觉不是, 这孩子从小到大从没让他们Cao心过, 也没有需要大动干戈帮他的时候。
“爹,娘,孩儿遇到真心想要携手度过一生的姑娘,想要迎娶她进门,以正妻之礼相待,求爹娘成全。”
二老爷不明所以:“你有心仪的姑娘了,这是好事,就直接说便是了,为何会行此大礼?”
二太太瞥了一眼夫君,他这个当爹的一直跟儿子比较亲密,反而是她这个做娘的,若即若离,因为当年无法释怀的事,不太肯亲近儿子。
可现在看来,他这个当爹的还不如她这个做娘的了解儿子。
“你先说吧,看上了谁,肯定不是哪家的世家贵女是不是,咱们家也没有仇人,你找个什么样的,只要出身合适,性情好,我们也都是由着你的。”
能让这孩子跪着求他们,他定然是爱极了那个姑娘。
二太太眉头一跳,心里蹦出一个名字来,然而她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猜测,那个唯一被儿子区别对待的姑娘,已经嫁给了别人,她跟儿子是不可能的。
二老爷皱紧了眉毛,却也没有打断她的话。
“儿子心仪的姑娘,就是普通百姓之家出身的沈氏妙贞,儿子非她不娶。”
“你说什么?”二太太已经惊呼出声,二老爷仍旧不明所以,出身是太平庸了一些,跟他们家不匹配,但也不至于这么惊讶。
“你这孩子,疯了不成?”
二老爷仍旧摸不到头脑:“夫人,这姑娘是怎么了,人品不好?有什么问题吗?”
二太太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沈氏妙贞是谁,就是咱们儿子之前,身边陪着的那个端砚。”
在侯府,人人都以端砚来称呼她,反而是本名并没有多少人知晓。
“那个端砚不是你之前的那个通房丫鬟?不是打发出去了吗,怎么又要重新娶,还以正妻之礼相待,我都糊涂了。”
裴境非常坦然:“是,沈氏妙贞就是端砚,儿子觉得让她做妾太过委屈,所以便放她出去,以正妻之礼重新迎娶。”
二老爷眉头皱的紧紧地:“境儿,你自小就有主意,从来没做过出格的事,没有让我们担心过,怎么这一回钻了牛角尖?你喜欢那姑娘,纳进来做个妾,好好宠爱也就是了,正妻之礼是不是太过了?”
问题根本就不是这个,二太太心里尖叫出声,那遗传给裴境,几乎如出一辙的淡然,全都破功。
“身份问题是其次的,这姑娘不是嫁人了吗?嫁的还是咱们家同族的亲戚,叫裴什么来着,我不记得了,她已是人妇,你要怎么娶?”
“啊?嫁人?”二老爷更糊涂了。
裴境面色丝毫不动:“她那个男人已经死了。”
“所以……是寡妇……”二老爷也惊的表情失控,说话都磕磕巴巴了起来。
“而且,我并不认同那个男人是她的夫君,她也并不是什么寡妇,她是我喜欢的人,我绝不会委屈她,让她做妾。”
二老爷气的头晕,二太太也愕然不知该说什么。
“境儿,你从小到大,我跟你爹爹都没怎么拘束过你,你自己有心劲儿,想要娶个跟你相配的权贵之女,你宠爱那个沈姑娘,我们也由着你,我可像那些恶婆婆,为难过你那个沈姑娘?”
“早就劝过你,若不想放手,就别放她走,待在你身边早晚她就没那些个乱七八糟的想法,你既然这么爱她,想要娶她做正妻,当初为什么放她嫁人?”
二太太是个淡漠性子,平素不爱唠唠叨叨说这么多话,更不爱伸手管儿子的房里事,只要不像侯爷的嫡子裴二郎那么荒唐就行了。
可现在,她不说不行,自己儿子做出了更加荒唐的事!
裴境丝毫不慌张,他已经做了决定,就接受爹娘的审判,他都受着,但沈妙贞他娶定了。
“儿子愚蠢,当初以为给不了她想要的,不如放她自由,儿子也就没有了软肋。”
“而她走的第一天,儿子就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