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场上的事情,沈玉寿一向不多谈,为了不叫家人担心,他笑着点头:“我知道。”
但在沈玉寿的心里,很多东西渐渐有了改变。
马善遭人骑,人善遭人欺,这句从小听到大的俚语,今日方得深刻理解。
并且,他不仅要为至亲至爱讨公道,今后,还想为天下人讨公道。
凭什么,就凭那些天潢贵胄回投胎,就要高人一等吗?
他想要尽己所能,去改变这一切。
厨房里,钱氏罗氏不知大孙儿想了这么多。
钱氏搬来一张凳子,让沈如康踩在上面,将灶台上方悬挂着的,已熏烤烘制妥当的腊肠、腊rou、熏鱼、熏鸡等食物取下,然后用干燥的稻草包好,装在一个竹箩筐里。
紧接着,用去卧房取了几套新做好,已浆洗干净平整的衣裳鞋袜来,另用一个小箱笼装好。
这些东西是要托人送给小孙儿沈长林的,原本十一月就要寄,这样年前长林就能收到,吃上家乡美味穿上亲人亲手制作的衣裳了,可惜那商队有事耽搁了行程,要年前才出发。
去西南边陲的商队又难寻,只能等他们。
“但愿正月里,这些东西能到长林手上。”
钱氏抚摸着衣裳,叹息着道。
“一定可以的。”罗氏说罢,将一些常备的药品和一封信塞入箱笼中,一起寄给沈长林。
这些药和那份信是陆清栩送来,拖她们给沈长林的。
前些日子沈如康旧疾发作,沈玉寿带家人去瑞康医馆找陆清栩帮忙诊治,一来二去,两家便熟悉了,陆家夫人极爱吃钱氏做的小吃食,陆清栩经常来店里买东西带回去给母亲吃。
每次钱氏都不肯收钱,陆清栩就时常赠送些保健药品给沈家人。
但显然,罗氏刚刚塞到箱笼里的那些瓶瓶罐罐不是寻常药物,钱氏嗅得出,里面有人参等名贵药材。
“陆小姐有心了呀。”
只可惜,她家长林现不在京中,不然,她就豁出这张老脸,斗胆撮合一下他们俩个,这位陆小姐她瞅着特别的喜欢。
也不知等长林调任回京,陆小姐婚配了不曾。
唉,愁人。
一晃眼,沈长林到海青县已有半年了。
阳春三月,春光明媚,粉蝶翩翩起舞,蜜蜂蜻蜓在草丛中欢快的舞动着,沈长林头戴一顶破草帽,骑着牛,在田间慢悠悠的查看农人种地。
曹许光十分尽职尽责的在旁边拍马屁:“沈哥,你真厉害,这些药材种出来,真的可以卖很多钱吗?”
说实话,沈长林拿不准。
去年来海青县的时候,虽然已是十月,但海青县四季温暖,即便是冬日,也阳光充足温度宜人,于是他拿出一小部分陆清栩给的药种,差人种了一亩地,收成很好。
这还是冬日播种的结果。
于是等到隔年开春,沈长林寻了几十亩地,雇佣农人,全部种上了药种,如果真的收成好,他准备写信进京,和陆清栩商议在海青县开办药厂之事。
海青县的水土即便利于药材生长,但要是千里迢迢的送到北方去,路费加成,真到零售的环节时,价格不会比现在市面的药材低。
直接制做成药,是最划算的买卖。
“沈县令,您的家书到了。”
两个衙头抬着一个竹筐,一个箱笼,兴冲冲的向牛背上的沈长林跑来。
这片种药材的土地在郊区,还要爬山,沈长林见此哭笑不得:“放在衙门我的住处便是,何必抬到山上来,多费力气。”
两个衙头笑呵呵的抹着额上的汗珠,淳朴而老实的回答道:“县令大人千里迢迢来咱们这做官,一定非常思念亲人,一有县令大人的家信,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们也要给大人送过来,让大人第一时间看到。”
在海青县的这半年中,沈长林做的最多的,就是收税。
现已陆续将一万两以下的欠税收全,一共收了二十万两左右,其中九成九不是现金,而是实物,实物折买成现银,损耗去了两万两,剩下十八万。
他现在养了五百左右的衙役,除朝廷规定的月银外,他每个月要额外支出三千两养人,半年下来又去二万,如今库中存银大约是十六万。
海青县如今百废待兴,路桥水坝等基础设施已破烂不堪,亟待整修,并且,这儿没有县学,沈长林准备新建一所。
以上种种,皆需要大笔的银子,区区十六万两,显然是杯水车薪。
沈长林准备请杨指挥帮忙,好好训练新招的衙役们,等时机成熟,就向那些个欠税银几万几十万的商户开刀,到时候修桥铺路新建县学的钱便有着落了。
对待手下人,沈长林一向厚道,当初招募衙役时,说好月例五两起步,就真的月月初一发五两银子,从不拖欠一日。
且衙门食堂的伙食特别好,每餐杂粮馒头管够,早上还有一个白面馒头吃,中午那顿必有rou,每个人都能吃到好几块,肥瘦相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