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氏听说以后宦官家眷常有聚会来往,心想绝对不能让孙儿丢脸,这才下血本去成衣铺订的。
“娘,这衣裳我收拣在柜子最里面吧,省得被磕碰坏了。”衣裳买回来以后,罗氏除了当天小心翼翼的试穿过以外,碰都没碰,生怕自己手粗将锦布料的细腻衣裳给刮花了。
往常家里有好东西,都是要压箱底存放起来的,留作以后慢慢享用。
但这回钱氏思忖片刻,却皱着眉头嫌弃道:“好歹已是官老爷的娘了,怎么还那般没成算,这衣裳既做了就要穿,就放在衣柜最上头!”
如今孩子们都大了,就拿玉寿来说,今年已及冠,过了年就二十一了,如今也算苦尽甘来,她还要打扮的体体面面,给玉寿找媳妇呢,长林还小,可以多等两年,到时兄长有了妻室,他也正好回京,刚好做弟弟的紧跟着说亲。
罗氏有些讪讪的:“娘说得是。”说罢就要去放衣裳。
但钱氏却拍拍床板,让儿媳坐过来说话。
“玉寿她娘,我们婆媳二人相处了二十多年,我这个人你是知道的,有时嘴上不饶人,说不出好听话来,但我没坏心思,如今孩子们有出息了,咱家也熬出了头,但这日子照旧过,咱们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只是两个孩子到底是官家人,咱们作为官眷,也要拿出官眷的样子,往后呢,我们都多得学多看,不给孩子们丢脸,知道吗?”
罗氏疯狂点头:“娘,我知道,只是我不知道该咋做。”
钱氏潇洒的挥挥手:“你当我就知道啊?我也是头回做官眷,不会咱就学,不懂咱就问,有什么可怵的。”
“欸,我都听娘的!”罗氏笑着道。
从咸水村到景安后,罗氏的转变已经非常大了,早已不再是当初那和生人说话就唯唯诺诺的深山妇人。
罗氏早就意识到,自家一点不比别家差,她可有两个进士儿子呢,有个还是状元:“娘,我现在走在路上都觉得底气特别足。”
钱氏抿嘴直乐:“我也是。”说罢伸长脖子往院外瞧了眼,“玉寿还没回来?”
“说是国子监有什么事,今夜要加值,得晚些才回。”罗氏道。
“这做官也没有比从前轻松多少嘛,感觉还更累了。”钱氏说着叹息一声,站起来往厨房走,“我去给玉寿做碗汤面,他待会回来正好吃。”
罗氏紧随其后:“娘,我帮您烧火。”
这一晚,沈长林是和曹许平的弟弟曹许光一起睡一间屋的。
说是屋,也不过是一间小木棚,茅草屋顶可以遮雨,但墙壁四周是漏风的,漕帮的人经常逐水而居,有活的时候汉子们随船漂流,妇女老幼则在附近的岸边扎营。
因是临时驻扎,住不了半年,加上海青县几乎没有冬季,所以这些木屋搭的总是很随意。
比方说这回,曹氏漕运帮的十多艘船便往西南去运一批货了,曹许平等人带着其余伙伴在此落脚。
“沈哥,你睡了吗?没睡的话,和我说说华京城的事呗。”
曹许平的弟弟曹许光今年十六岁,虽年纪尚小,但和哥哥一样长得膘肥体壮。
夜深了,对外面世界充满好奇心的小伙子听见沈长林翻身,忙问道。
曹许平自小在海青县长大,一直随兄长在漕帮生活,他的见识在同龄人中算是多的,但这个年纪的少年,永远充满了好奇心,沈长林将双手枕在脑后。
“华京城特别的繁华,个种茶楼食肆数不胜数,街上车辚辚马萧萧,丝竹音声声入耳……”
华京城的繁华是真实的,但是也像一场美梦般虚幻。
沈长林一边说一边回忆着,并没有说什么太多具体的事情,但已经足够让曹许光听得如痴如醉:“沈哥,这华京城简直像天堂,我要是能去玩一段时间,就是死也值得了,你怎么舍得离开啊?”
沈长林无声的微笑着,少年的心思是多么的纯粹啊。
“许光,和我说说咱们海青县本地的事情吧,我要在这儿扎根。”沈长林道。
他刚才已伤春悲秋过一段时间了,现在要活在当下,铭记自己为何而来。
他化名潜伏在漕帮可不是吃喝混日子的,而是为了解海青当地的状况而来。
曹许光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又生活在漕帮这种鱼龙混杂黑白交界之地,对海青县的内情应了解的非常清楚,并且,他年纪尚小,对人不设防,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咱们县势力最大的,要属邬家寨的水帮了,邬家寨在遇仙河的最上游,占据着好几个山头,寨中有数百好汉,加上寨民有一千多人呢,只要是海青县水上的事,没有不归邬家寨管的,从前的县令大人都要礼让邬家几分。”
“剩下的还有王家、雷家、宋家等等,势力各有不同,有管陆运的,有管矿的,还有管粮食的,手下兵丁人马都很充沛。”
“不过,我们曹氏漕运帮也是很厉害的,在我哥的带领下,一定会发扬壮大的!”
曹许光还说了许多,沈长林听完总结了